【laoyao】无笛牧童，如歌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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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皮光毛亮的大水牛，悠哉悠哉的用尾巴扫着苍蝇，站在一块斜斜的草坡上，埋头安静的吃草，一个脏兮兮的少年光着脚盘腿坐在不远的一个小坟包边上，手里捏着一根树枝在捅着一个蚂蚁洞口，那些大大小小的蚂蚁如同世界末日一样的狼奔豕突东逃西窜，少年不停的那树枝挑戳挡绊，围追堵截，显得得心应手且眉花眼笑，偶尔眉间皱起稀溜一声，用衣袖横在鼻口前擦一下鼻涕，又聚精会神的埋头同蚂蚁们进行热闹非凡的战斗，太阳已经没多少热度，黄乎乎的挂在林子上空的天上，像一个烤焦的面饼一般，把远处的村庄上屋顶上笼罩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三三两两的躬着的背影在山坡下远处的稻田中忙碌着，少年有时候抬头朝那边看看，只是那些人影如同少年身边的蚂蚁一样的渺小，无法真切的辨识哪个是哪个。
放牛对于少年来说，是一件比做作业背课文更舒服的事情，骑在牛背上嘎悠嘎悠，虽然说没有马那样的轻盈和飞快，但是那种恰当好处的节奏让整个人觉得四肢百骸松散舒软，有时候甚至可以反躺在牛背上看着蓝天，那个时候天空显得特别的高旷深远，约上几个同伴一起找一个大面积的草地，把牛往那儿一放，然后就可以什么都不管，几个人凑在一起漫山遍野的打仗玩耍。
只是今天少年是一个人出来的放牛的，家人都在山坡下面的稻田里做事，少年把绳子往牛背上一搭，任凭牛去啃草皮，自个儿仰天躺在草皮上，一只腿架在另一只腿上，吊儿郎当的晃来晃去，嘴里叼这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的看着天，云朵被夕阳渲染处一层金色的边线，瑰丽异常，大片的蓝色显得格外的深远，少年看得似乎眼光被吸进了那种蓝色，仿佛整个人慢慢的漂浮起来，看得久了，少年觉的头有些晕眩，用手撑起身子，斜斜的坐起来，手被草皮戳出深浅不一的小红点。
少年猛然觉得不好，看了看四周，牛不见了。大惊失色，赶忙一骨碌的跳起来，四处看了看还是没看到牛的踪影，少年三步两步的窜到一个小坟包上面，就看见一个硕大的牛屁股在斜坡下面，牛尾巴依然不时的甩来甩去，少年腾腾腾一路小跑，心如鹿撞，过去一看，果然牛在一块秧田边正吃得欢快，少年迅速的逡巡了四周，一看无人，赶紧上去拽住绳子，死命的往回拉，牛好不容易从短得几乎贴土的草皮上发现这样的肥沃食料，如何肯轻易离开，一边大咬大嚼，一边倔强的同少年较劲，少年身薄力单，拽了半天不但没有把牛从秧田边拉开，反而被牛拽过去几大步，拽了几次，少年终于发火了，低头到处看，猛然放下绳子，跑到一个地方捡起一根指头粗的树枝，抓着绳子，另一只手举起树枝，没头没脑的朝牛屁股上牛腿上牛背上一顿乱打，一边打还一边大骂：“你这个畜生东西。让你吃秧，让你吃秧。”
牛终于受不住疼痛，一边哞哞的惨叫，一边四处逃窜，不是往秧田却反向秧田里面逃，绿油油的秧苗一簇簇的迅速被踩得已经不成形状了，少年的力气没有牛大，被牛拖得也在秧田里面东倒西歪，少年愈发的怒气中烧，索性放开绳子，光着脚在秧田里面举着树枝追起牛来，牛缰绳既松，跑得更欢快了，一头牛在秧田里面扬蹄躲窜，一个少年骂骂咧咧的在牛屁股后面咬牙切齿的痛骂....
少年喘着粗气，脸色有些发白的，两只手撑在膝盖处，弯着腰抬着头，喘吁吁的瞪着牛，水牛已经跑到草皮上吃草去了，或许是秧苗的味道同这些草皮的味道不可同日而语，牛吃得无精打采。少年用脚搓了搓脚丫子里面的泥，回过头看了看秧田，满目狼籍，一片混乱，少年有些慌乱，看了看四走发现没有人，想了会儿，快步走到牛边上，捡起绳子，双手抓着牛的犄角往下摁了摁牛头，牛顺从的低下脑袋，少年踩到牛角上，手轻轻的拍了拍牛脖子，一只脚轻轻的往下踩了踩，牛一扬脖子，少牛哧溜一下爬到牛背上，转了个身子，右手在牛屁股后面拍了拍，牛似乎还想吃草，少年用力的扯了扯缰绳，牛被拽着缓慢的往前走了。
走到另外一个山坡，从这里已经看不到斜坡下面的稻田，也看不到那块秧田了，少年长长的嘘了口气，一骨碌的爬下来，把牛牵到一个宽草皮上，自己坐在一块草皮上，觉的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凶猛。
前面的坡路上走来几个人，少年瞟了瞟，心跳的更快了，其中一个卷着裤腿挑着两个空筐子的男人叼着烟卷哼唱着走掉的黄梅戏，哼着哼着正好看见少年，男人含着烟嘴里含混不清的大声笑道：“楼伢这么小就晓得放牛了啊，好本事。”少年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劲松伯”，男人走过少年边上，用沾有泥块的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以示嘉许，口里打趣道：“你家的牛跑到人家秧田吃吃秧了哦。”少年脸色大变，回头一看，发现牛却还是好好的在草皮上吃草，男人笑的烟屁股差点掉落下来，另一个人也凑着热闹的大笑，少年尴尬的奉承着笑笑，等到两个人走过，少年做贼似的赶紧牵起牛，头也不敢回的骑到牛背上往林子方向走，离山坡越来越远。
太阳已经落山了，田野中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暮色，牛肚子已经吃得差不多饱了，正心满意足的在一棵杉树前噌来噌去，少年站在堤坝上看着远处的稻田，人们已经三三两两的收工回家了。少年的家人也回来了，在不远处喊着少年的名字。少年连忙大声的嗳着，爬上牛背。
走到村口，少年的心方才有些安定，牛悠闲的走过一个拐弯，朝牛棚方向而去，谁知刚转过弯，平素温顺的牛突然发狂起来，前蹬后耸，四蹄乱踏，竟然间把少年从牛背上腾空甩起，疯了似的跑开了，少年尚来不及醒悟，便已经一屁股正好坐在一个烂泥沟里面，手脚朝天，两手撑在烂泥里面，狼狈不堪，少年楞了片刻，泥猴一样的爬出烂泥坑，坐在地上，终于吓得呼天抢地的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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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后：
1、据后来的神汉神妇之类的人分析总结，一定是当时牛看到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受惊了，母亲一边摸着我的背，一边听着他们的分析，我坐在母亲的腿上抽抽嗒嗒的不停的干泣，听得心惊肉跳。然而若干年后直到今天我依然没搞明白当时那头牛为什么会发狂似的把我抛到烂泥坑里面。
2、当晚劲松伯怒气冲冲的赶到我家，问是不是我家的牛吃了他家的秧田而且把秧田踩的一塌糊涂，我又惊又怕的死不承认并且发了一个手不会写字之类的芝麻大毒誓，母亲相信了她的儿子没有说谎，劲松伯无可奈何悻悻而去，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得浑身发疼。过了几年劲松伯意外去世，我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送殡的人群，浩浩荡荡，吹拉敲打，颇是壮观……

石隆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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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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