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大PK（望江鼓书）

十月金秋

425原来道满细思量，
自己着实太冲动，
不该串通牢卒来放人。
如左中允事后搞清算，
不仅为难曲知县，
连带牢卒无家可归。
本来无罪有了罪，
罪上加罪无处辩！
急忙召见余捕头，
说计划取消去通知！

余捕头报告左中允，
左中允冷笑说晚了！
他让余捕头躲进寺里；
派两锦衣卫暗守监牢，
隔断监牢与外面联系，
外松内紧张网以待！


左中允怕知县坏了事，
准备让他同住寺庙。
谁知心急惹恼知县，
只好派小毛去看管！


古道满夜半睡不着，
不救人又苦了好兄弟！
只等挨过这一阵，
好好补偿春来和他舅。
张昆的藏宝已起底，
金银已转交给他父母；
部分珍宝已变现，
大约黄金八九斤。
黄金有价情义无价，
全送给春来也不够！

十月金秋

426门外有人轻声喊：
“道满弟弟你在吗？”
道满听见大哥叫，
连忙答应“我就是！”
听得“哐当”一声响，
牢房门锁被砸开。

道满惊讶问大哥：
“我让余捕头通知取消，
怎么还到此来救人？”
大哥说没看见余捕头。
“道勇已带戏班和家人，
计划一起去老家赣州。
春来与他舅已找到，
我们大家一起走！”


两个竹床翻转在院内，
几个哥哥在扎竹杠。
道满看看春来和他舅，
伤心的眼泪止不住流！


刚把院门来打开，
门口现出几十个光头。
每人手中拿棍棒，
明显地不让他们走！


道满一惊把门关，
心想坏了人家有准备，
麻痹大意祸事大！
监牢厢房窜出几个人：
“有人造反要劫狱，
不要走了死囚犯！”

十月金秋

427曲知县闻听心里急，
道满乱来要出人命！
倪小毛还要来阻挡，
知县怒目斥小毛：
好狗不挡道，赶紧给我滚。
误了县衙事，抓你父母亲！

县衙后门通监牢，
此门隐蔽不常开。
知县刚把门锁开，
不料背后遭袭击。
知县转身怒目睁，
小毛手拿石块往后退：
“知县大人莫怪我，
叶大人不让你参与！”


忽听空通一声响，
知县倒在小路上。
灯笼落地火光灭，
小毛把知县拉上背。
准备驮进居室里，
忽然觉得颈发热，
一摸手上黏糊糊，
难道是知县头流血？


放下知县点灯笼看，
吓得颤抖脸发白！
只见知县满脸血，
手颤腿叉身抽搐，
一会儿没动静气息歇！
小毛吓瘫坐地上，
如何是好我的娘，
闯了大祸怎交差？


不愧在外闯荡多年，
为保自身心狠手辣。
不如打开后门引道满，
嫁祸于他他有口难辩！

十月金秋

428道满晓得坏了汤，
里外夹击怎出去？
箭在弦上骑虎难下，
拚他个鱼死网破没办法！

里面几人身手好，
围聚而上拿刀就砍。
几个哥哥抽竹杆，
大哥一边抵抗一边喊：
道满还不赶快走？
古家全靠你撑家！


忽见大门有人撞，
轰隆轰隆两扇塌。
光头和尚蜂拥入，
左中允在后高声喊：
“不要走了造反贼，
不论死活给我拿下！”


五个哥哥虽有蛮力，
对于强手不值一看。
个个受伤无法抵抗，
可锦衣卫依然砍杀！
胡春来此时爬下竹床，
一把抱住一高个子腿：
“兄弟快走照顾我家！”
话声未绝头落如瓜！


道满见此心悲愤，
袖箭一挥高个子惊。
道满正要与他拚命，
忽听背后有人喊：
“古道满快到这边来，
县衙后门已打开！”


道满不知是哪个，
听口音知是扬花人。
此时不走待何时？
转身跃步进了后门。
一进后门把门栓，
跟着那人进了县衙。
道满熟悉县衙路，
打个抱拳正要道谢，
那人忽然抱住他：
“杀人犯在此快来人！”

十月金秋

429道满一听心诧异：
为何救我又拦我？
“还不赶紧放开我？
回头自然有重谢！”

那人抱着古道满，
“你打死知县哪里走！”
道满扳起那人头，
定睛一看是小毛。
“谁打死知县你这样害我？
以前的帐还没跟你算！”


此时有人翻过院墙，
手提弯刀往这边赶。
道满一急拳头下，
打得小毛满嘴血牙。
小毛仍抓着道满袖，
“呲啦”撕下一大块！


道满窜出县衙钻小巷，
高个子见此不敢乱追！
扬花路径他不熟，
且逃犯身上有暗器！
后面来一人出手快，
倪小毛眨眼头落地！
两锦衣卫割了两人头，
返回监牢去报告！


此时监牢院场上，
松油火把吱吱响。
一看便知战况惨，
仁、义、礼、智、信五个哥，
还有春来和他舅，
全被锦衣卫们砍杀！
左中允听说首犯逃，
急令余捕头封路口；
又令僧人带两锦衣卫，
满城来个大搜捕！


两锦衣卫丢下两人头，
左中允看看到底是谁？
竟敢大胆开后门，
放跑首犯古道满！
一看惊得嘴一张：
“这不是知县和那证人？”
高个子吓得腿发软：
“天黑哪里看得见？
我以为是帮凶割了头，
想到大人跟前来邀功！”

十月金秋

430左中允听了没说话，
进到县衙细查看。
知县仰躺在地上，
身上棉袄血染红；【1】
倪小毛抓着一块布，
至死紧攥手不松；
地上拾到一只袖箭筒，
上有隶刻“古道满”，
“师兄秀清赠爱弟，
隆庆辛未六月六。”

左中允说“他俩不是帮凶，
皆被逃犯所砍杀！
知县头颅留不得，
上有凹陷石块伤；
找把朴刀丢现场，
天衣无缝铁证如山！”
锦衣卫自然心感激，
县衙库房有刀随便拿。


盛县丞和那廖主簿，
天亮集合到衙堂。
道满如泥入海无踪迹，
一干僧人回了寺庙。
左中允安排发公文，
快马急送安庆府。
安庆府着人来勘查，
确认是古道满将人杀！


府衙速发海捕令：
凶犯古道满犯科收监，
内外勾结持械劫狱，
杀害官员穷凶极恶。
悬赏白银一千两，
缉拿凶犯人心安！


八颗人头城墙上挂，【2】
谁敢包庇逃犯如此样！
一时间县城人心惶：
古家兄弟恶毒心肠，
知县是好官爱民如子，
古道满就是地痞流氓！


【1】棉袄：穿在官服内的棉衣。白天办公时，才将官服套在外面。
【2】古道满五个哥哥、胡春来、陈永福，还有一名狱卒，共八颗人头。

十月金秋

431左中允不敢久长留，
道满在逃他心惧。
案件移交给安庆府，
反正道满死路一条！
虽未亲手将他捕，
杀了他的帮凶心已足！
为何没有斩草除根？
叶向高当初没那念头。
他只恨道满和两戏子，
道满弟兄参与劫狱，
也就莫怪痛下杀手！
其次怕见古有德，
老家伙看相实在准，
向高怕被他认出！

余捕头吓得辞了职，
哪敢再做升官梦！
带着全家隐姓埋名，
不知魂归何方骨埋何处！


洪林寺已上报更名，
因左中允认为不好听，
听着跟衙门像闹别扭。
其实洪林要比青林早，
青林铺原址叫洪水林，
建镇后才称青树林。
石竹山寺寥然方丈，
早被选进僧录司。
向高写一封推荐信，
淳空乐滋滋一切听从！


淳空刚走没几天，
展凤塔半夜轰然倒塌。
和尚们知道是谁干，
只有道满敢配炸药！
于是谎报说雷辟，
说住持无德惹天怒！
迎江寺罢了淳空职，
淳空成了游脚僧！
此事阴影实在大，
无人愿施建塔款。
只到两百年后文人起哄，
才在江边建起奎文塔。【1】


【1】奎文塔：建于清道光五年（1825），建址在今望江县华阳镇宝塔社区境内。塔体为六棱形，五层，每层六角下悬风铃；塔内宽敞，用青砖砌成阶梯，逐层旋转达最高层，每层内壁环列砖凿佛龛佛像；塔顶有一棵自然生长的白胡椒树，郁郁葱葱。
1969年7月，奎文塔被视为“四旧”拆除，塔基下的一只铁牛也当作废品处理了。

十月金秋

432知县被杀快一个月，
曲家人将来接灵柩。
知县头颅未找着，
盛县丞急得头冒火。
一日耿虎找县衙，
说他有办法解此忧！

县丞一听心欢喜，
忙问何法找人头！
耿虎自然提条件：
九龙会已改名武昌会，【1】
县衙不得再取缔，
本来劫狱事就没参与！
其二悬赏千两马上兑现，
武昌会不会留一两，
全为曲知县铸金头，
曲家定然不追究！
第三逃犯落网事则休，
其亲朋不可再缉捕！


县丞急报安庆府，
知府点兵到扬花。
道满被抓草棚里，
知府宣判斩立决！


其实主意道满出，
他要送个人情给商会。
道满对曲知县有愧疚，
如不是性急哪会出此祸！
其间道勇到过白云观，
说他们不敢去赣州，
认祖归宗怕连累，
仍在鄱阳湖中躲！
道满心知案子大，
如他没被官府捉，
扬花民众无宁日，
连累的亲朋会更多！


【1】武昌会后分成大刀会和赤膊会。大刀会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赤膊会是操办祭祀活动的民间组织。其目的都是为敛财，只是手段不一样罢了！

十月金秋

433那天是汉历二月二，
古道满被押龙家塘。
天色阴沉雨欲下，
看热闹的围满半座山。

一辆囚车吱呀停，
道满脸肿发披散。
下了囚车凄然笑，
一瘸一拐上刑场。
帅天宝手捧一碗酒，
说伢子喝下你好走！


人群堆里现一人，
仙风道骨形体瘦。
道满一见两膝跪，
一声“师傅”泪双流！


白云观道长杨继洲，
万历四年去鄂州。
此时赵文炳巡按山西，
道长赶去山西为治病，
三针治好痿痹症。
赵文炳答谢杨继洲，
出资刻印《玄机秘要》，【1】
并为他著书营造环境。
曲知县被杀全国惊，
道长闻知心急如焚，
快马加鞭赶路程，
昨夜才回白云观。
立令道观搭祭台，
念起“急急如律令”！


午时三刻斩时到，
刽子手老曹眼含泪：
“我知你冤枉背黑锅，
到地府切莫记恨我。
此刀昨夜细细磨，
送你上路不痛苦！”


老曹刚拔去亡命牌，
忽然天雷滚滚乌云堆。
一阵旋风凝云柱，
搅起龙塘水一半。
鱼虾蟹鳖天空降，
众人四散各处逃。
老曹弃刀身伏地：
“此人是龙杀不得！”


乱了一刻四方静，
官兵又把刑场围。
刑场哪有囚犯影？
知府吓得人昏厥！
咄咄怪事讲不得，
只作案件了结报刑部！


【1】《玄机秘要》：即《卫生针炙玄机秘要》，后纳入自著的《针灸大成》。

十月金秋

434此次曲家接灵柩，
礼部也安排人陪同。
只因知县牺牲在任上，
所以安排的规格高。
礼部来的是周主事，
临行前王郎中特别说明：【1】
扬花美味记忆犹新，
尤其是鲫鱼汤情有独钟；
沈运济卧冰举孝廉，
哭笋守墓天下闻名！

曲信林祖籍应算扬花，
是爷爷入赘徽州籍。
徽州人经商四海为家，
至父辈已定居苏州。
曲信林任池州同知，
遭贬扬花妻小回吴县。
因他清廉家境一般，
此次曲家来了一子。
吴县只派来一典史，
可见官道荒凉言不虚！


不料灵柩走不脱，
县衙门前围满了人。
原来武昌会在搞鬼，
舍不得金头往外运。
煽动民众戴白孝，
哭哭啼啼拦灵柩！


民众对好官有真感情，
哭起知县事唱腔共鸣：【2】
曲大人勤政一心为民，
为求雨沉丹书引咎折寿；
拦洪水垦良田大禹伟功；
减农赋降商税百业旺兴；
抓盗匪治恶霸道不拾遗；
抚孤寡怜伤残两袖清风！
张三哭后李四哭，
拉起李四王五跪。
走一步哭一场灵柩难行，
气得周主事要得神经！


【1】王郎中：即王主事，已升职。礼部为沈运济（沈东南）授匾时，王主事跟随任右侍郎到过扬花。见前书。郎中，正五品。主事，正六品。

【2】哭腔：望江哭嫁时所唱的哭调。一般是新娘的母亲及叔伯母在新娘出嫁前哭唱，哭唱内容都是对新娘的教诲和祝愿。

十月金秋

435本来京官来乡下，
心中一百个不高兴。
见王郎中讲的口水蹦，
以为扬花美味无穷。
可惜县衙最近客多，
再拿不出招待费用。
粗茶淡饭难下咽，
鲫鱼汤还作泥巴腥！
这帮草民像死大死娘，
劝不走骂不得不能动硬。
唉！假不样新哭个鸟，
给点酒肉俺才高兴！
想来想去不是个头，
自己回县衙找县丞！

盛县丞操劳累出病，
刚喝下草药难起身。
廖主簿哭着说世交，
父辈起就与知县有感情。
“我也不想曲大人走，
叫我如何劝别人？”


周主事气得把脚跺，
拉起曲家子谈事情：
“令尊勤政民爱戴，
此地人淳朴重感情。
若是留葬扬花县，
礼部以此为佳话，
上表朝廷留青史，
皇恩浩荡袭父荫！”


曲家子跪的膝盖肿，
听此话心中细思忖：
世说人死归祖坟，
可曲家祖坟在徽州，
真实老家却在此！
若是坚持扶柩吴县，
得罪礼部且不说，
家里哪有钱葬坟？
扶柩归里怎比衣锦还乡，
不如让父亲落个好名声！

十月金秋

436曲信林留葬县城北，【1】
弑官案至此风波渐平。
扬花人却未兑现承诺，
既没立碑也未建祠。
坟包堆了好几个，
不知哪座是真墓！

明代江山如日落，
大清铁骑平中原。
知县、县令走马换灯，
民众更思念曲信林！


官史堂皇书本上，
野史全是百姓传。
曲知县故事长翅膀，
口口相传到如今！


传说知县求雨心意诚，
玄冥令青龙布甘霖。【2】
青龙是个小年轻，
见着美女起了淫心！


姑娘家家的挺着个肚，
一家人觉得无脸见人。
十月怀胎瓜落地，
却是九条小青蛇！
家人惊骇拎出门，
丢弃在县城南头山。
那女人不知生了怪物，
以为亲骨肉送把他人，
郁郁寡欢一命亡，
遗体远葬香茗山。


九条青蛇命真硬，
爬到龙塘渐成形。
他们知生母已亡故，
心中只有仇和恨。
一连几日去县城，
伺机报复望江人！


【1】县城北：今望江县城小北门内高阜。
【2】玄冥：掌管雨的神仙。原是炎帝神农氏时施雨的雨师。

十月金秋

437九个男孩一般大，
一色的青衣街上行。
曲知县觉得挺奇怪，
谁家女子一胎养九人？
不徐不疾巧跟踪，
发现他们去了龙家塘，
跃入塘中不见了影。
原来他们不是凡人!

知县回衙暗思忖：
这事不知是好还是坏，
先把底细来摸清！
一日听见他们在争论，
[白]这个说：
“我要把县城变湖泊，
淹死这里所有的人！”
[白]那个讲：
“我要把这里变大海，
香茗山下设码头，【1】
祭娘不用动风云！”
有一个伢子来反对：
“这是大大造的孽，
娘死怨不得望江人！”


知县听后心里惊，
原是九条小龙种。
知县决心除孽害，
明知危险奋不顾身！
吩咐衙役备绳索，
绳索上缚小铜铃。
“若是听得铜铃响，
紧急将我拉上岸！”
知县身佩锋利剑，
悄悄入水至塘中。


人说一娘生九种，
九种性情各不同。
争吵后回到深塘里，
睡觉时八个并一头，
另一条小龙在呕气，
不高兴睡到另一头。


塘深之处有深潭，
知县摸至石榻前。
见九条小蛇在睡觉，
此时不杀待何时？
猛地一拖锋利剑，
蛇头立马滚一边！


蛇头虽落身扭动，
搅动龙潭水翻滚。
忽见一龙冲水出，
无角断尾南方飞！【2】
衙役急忙拉绳索，
知县头颅被龙绞落！


曲知县为民除了害，
皇上表彰配个金头！
断尾龙不忘娘恩情，
每年清明香茗山行。
来时裹风又携雨，
丢一把冰雹显威风！


【1】码头：望江曾有码头乡，现并入鸦滩镇，设码头村。
【2】无角断尾：传说龙成年后才长角。尾巴被曲知县斩落。

十月金秋

438传说哪能当成真，
不过多少有点影！
毁九龙商会说成斩九龙，
八个人头城墙上挂，
道满腿被打残成断尾龙；
知县头断说成被龙绞，
千两赏银铸金头，
被说成浩荡皇恩！

话说就到了乾隆年，
时任县令名徐斌。
徐县令听到此传说，
县衙库房查县史。
可惜档案曾被水毁，【1】
到哪去找曲知县？
安庆府志也不全，
单缺万历前半截！


一日去江宁贺同科，【2】
同科升任员外郎，
放到江宁任织造。【3】
“织造可是个大肥缺！”


同科笑着把头摇：
肥缺岂敢谋私利，
铜臭堆里自身洁！
曹家三代任织造，
前后主政六十年，
结果抄家家运衰！【4】
还是地方府县好，
一方诸侯人清闲！


【1】雍正四年（1726），大水。县城房塌百余间。次年春，县令黄鹤鸣施粥150余日。
【2】江宁：明，朱棣迁都北平，将南京改称应天。清改江宁，民国又改南京。
【3】织造员外郎：从五品。江宁织造类似江苏省工业局局长。清，仅江宁市区就拥有织机三万多台，男女工人五万左右，依靠丝织业为生的居民达20多万人，年产值达白银1200万两。
【4】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祖父曹寅、父亲曹颙、叔父曹頫三代四人均任江宁织造员外郎。
雍正五年(1727)十二月，曹頫以骚扰驿站、织造亏空、转移财产等罪被革职入狱，次年正月被抄家 ，举家（括仆人共114口）迁回北京。曹家从此一蹶不振，日渐衰微。

十月金秋

439徐县令知他是说笑，
讲起望江传说事。
同科说诗王白居易，
著有《秦中吟十首》。
其中一首名《立碑》，【1】
说的就是望江县！

县令去府学抄《立碑》，【2】
细看心头疑云升。
《登科记考》有记载：【3】
三十三人进士第，
麹信陵名列在第三，
探花只任个小县令？【4】
《投石祝江祈雨文》，
望江哪处有“祝江”？
既然“在官有仁政”，
且又“名不闻京师”，
而诗序曰“予在长安”，
他怎晓得望江事？
民众留葬麹知县，
为何不为他立碑？
难道《秦中吟》掺了假，
《立碑》其实是赝文？
说不定《登科记考》也不真，
年久资料来源可准？


种种疑惑猜不透，
越思越想越糊涂！
管它是唐代还是明，
管他是酒是歌哪个曲，
管他信林还是信陵，
反正有曲知县就行！
无人立碑我来立，
说不定立碑能成名！【5】


【1】《秦中吟十首》并序：贞元、元和之际，予在长安[1]，闻见之间，有足悲者。因直歌其事，命为《秦中吟》。
《立碑》是其中一首。

勋德既下衰，文章亦陵夷。
但见山中石，立作路旁碑。
铭勋悉太公，叙德皆仲尼。
复以多为贵，千言直万赀。
为文彼何人，想见下辈时。
但欲愚者悦，不思贤者嗤。
岂独贤者嗤，仍传后代疑。
古石苍苔字，安知是愧词！
我闻望江县，麹令抚惸嫠[2]。
在官有仁政，名不闻京师。
身殁欲归葬，百姓遮路歧。
攀辕不得归，留葬此江湄。
至今道其名，男女涕皆垂。
无人立碑碣，唯有邑人知。

[1]长安，唐代首都。今陕西西安。
[2]麹：酿酒的酵母。西周时成为掌管酿酒业的官名，世袭此职之人便以此为姓。现与“曲”同字。平声。歌曲的“曲”是仄声。
惸嫠：无兄弟、无丈夫的寡妇。亦泛指孤苦无依的人。
“麹令抚惸嫠”，此句有后人注解：
（原作为“麹令名信陵”。麹信陵，贞元元年（785）及第，贞元六年做望江县令，为政清廉有政声。曾作《投石祝江祈雨文》，云：“必也私欲之求，行于邑里，添黩之政，施于黎元，令长之罪也，神得而诛之。岂可移于人以害其岁？”）

【2】府学：江宁府学，即明朝的南国子监。
【3】《登科记考》：唐五代文史资料性学术专著。清翰林院编修徐松编撰。
【4】进士第是通过了皇帝殿试的进士称谓。北宋后期，第一名称状元，第二名叫榜眼，第三名为探花，合称三鼎甲。无论哪个朝代，不管叫不叫探花，殿试第三名是不会安排到望江小县任县令的。
【5】1995年版《望江县志》载：乾隆十三年（1748），县令徐斌拜题墓碑一块，上书“唐麴君大夫之墓”。后百姓在墓旁建祠，每年二月初八祀之。祠毁于建国前，墓毁于“文化大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