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大PK（望江鼓书）

十月金秋

（60）二呆连滚带爬下了床，

跌跌撞撞坠人间。

来到安庆府扬花县，

遇见县衙门前人一堆。

一帮人围着一老头，

吵吵闹闹连搡带推。

地上停着一扇门板，

上面死尸白布遮。

原来死的是张屠夫，

真正名字张达长。

屠夫名声不咋地，

仗势欺人臭名扬。

亲姑父就是帅天宝，

五圣堂主大当家。

如今自己不杀猪，

把持着菜市赚钱多。

有个顾客说肉太贵，

一般人家吃不起。

正巧屠夫从旁过，

牛眼一瞪把话说：

吃不起肉就莫吃，

省得别人没肉称！

那顾客眼神真个差，

不认得大名鼎鼎大老张。

说我吃不吃肉跟你吊相干，

尿气泡吹大充猪头！

屠夫父亲绰号叫猪头，

他以为顾客有意骂。

不由得心中怒火起，

手指顾客开口骂：

你小狗日的太嚣张，

爷就是菜市的大老张！

本以为顾客听了会认哈，

谁知那货撇嘴巴：

听说玉皇大帝也姓张，

咋不上天跟他认本家？

菜市场里多人看，

面子跌了怎收场？

脸憋通红说不出话，

恶从胆生气昂昂。

操起案上杀猪刀，

对准顾客捅了一下。

那人眼神虽差闪的挺快，

但手臂还是受了伤。

张屠夫见血松了劲，

心中怒气还是没消，

对准顾客用脚踢，

顾客叫痛仍不饶！

旁边一人打抱不平，

甩起秤砣砸屠夫。

不料砸在头顶上，

屠夫倒地腿叉经，【1】

头顶流血眼翻白，

渐渐断气见阎君。

有人大叫出人命，

闯祸的还在那发懵。

有人一推闯祸的人，

（白）说小檀伢子赶快跑啊，

等会有麻烦难脱身！

张家人报知五圣堂，

帅天宝檀家去拿人。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老檀成了顶罪的人。

本可把檀家砸个干净，

人命案子不敢犯浑。

安排屠夫女婿去报官，

县衙前才有这么一群人。

【1】叉经：抽搐。方言。

阿 木

欣赏了

十月金秋

（61）阴阳相隔界线清，

泾渭分明人与神。

神仙要往人间去，

不是想去就去很轻松。

还“神”必需来借“形”，

“神”是虚幻的精神气，

“形”指物质是实体，

“神”、“形”结合才管经。【1】

“神”“形”结合也须遵规律，

不是想借就借那么简单。

如石头是“形”也可借，

但石头无脚它怎可移动？

神仙如想现本相，

需吃太上老君“固神丹”，

否则人间看见的，

只是虚幻的影像。

即使想让人间看见影像，

神仙还得把气憋。

好比凡人去潜水，

不能呼吸也不能说话！

有次观音到人间显灵，

找太上老君讨固神丹。

老是要，老是要，

太上老君有点烦：

没事到人间显么事摆？

又不是人见人爱的大姑娘！

老君说丹没练好，

拿丹还得等一向。【2】

观音应约施主愿，

无奈憋气到人间。

憋气太长神不稳，

影像抖动现重影。

人间误以为观音多面手，

好为众生多办事。

有人感动雕木像，

于是塑出了“千手观音”！

二呆慌张下人间，

忘了讨要固神丹。

正巧县衙门前死尸停，

管不了许多先用用！

【1】管经：有作用的意思。方言。

【2】等一向：等一段时期。方言。

（62）县衙大堂还没升，

屠夫忽地坐起个身。

有人惊恐喊诈尸，

四下逃散看热闹的人。

屠夫一掀白老布，

眨巴眼睛四方看。

鞋、帽、篮、筐满街丢，

老檀趴地身颤抖。

屠夫扶起檀老头，

说趴窝怎能跑得走！

老檀听见他说话，

晓得屠夫命没休。

他说张师傅您命大，

菩萨保佑我家混蛋！

屠夫说俺不姓张，

俺是天河一水神，

封个元帅名天蓬；

曾帮大唐取过经。

……

老檀心想完蛋了，

他胡言乱语被打孬！

二呆想起是借形，

擦擦血迹拍衣襟：

我的肚子咕咕叫，

能否请我吃一顿？

众人远远探头看，

料定没事又围拢。

忽听有人喝一声：

何事在此闹哄哄！

这人姓廖是县丞，

当朝官阶正八品。

新任知县未到任，

按照惯例暂代政。

县丞厌恶张屠夫，

欺行霸市现恶行。

明知张家来告状，

有意拖延升堂时。

心里打着小算盘，

怎为檀家来开脱！

忽闻街上喊诈尸，

这才出衙看究竟。

老檀作揖廖县丞：

老汉姓檀是篾匠。

小儿上街卖竹编，

遇见张师傅刀捅人。

小儿年青不懂事，

拿着秤砣砸了人。

以为张师傅黄泉去，

吓得逃跑无影踪。

张家拉我来报官，

吵了大人我鞠躬！

张家女婿把眼瞪，

指着老檀口水喷：

年青伢子无教养，

秤砣怎能乱砸人！

岳丈满头都是血，

伤了大脑可不轻，

日后定有后遗症。

这事县衙要摆平！

县丞说你想怎样？

接着告状我升堂！

先来追究你岳丈，

为甚拿刀去捅人！

二呆听出大致情，【1】

知道替身原身份。

（白）于是，装模作样地训女婿：

老子装死吓吓人，

用不着多嘴滚滚滚！

人都没事告甚状，

不如喝酒提提神！

众人一听笑一哄：

“达长装死”演的真！

肥猪全身都好吃，

“大肠装屎”很恶心！

不久又有新传闻：

屠夫不管菜市场；

屠夫家中不认亲；

屠夫住进洪林寺。

【1】大致：基本、大概意。俗语。

皖江轻舟

128，先生再上层楼！

十月金秋

（63）江字号码头冷清清，

孤单单立个新草棚。

五圣堂大船码头靠，

下来一个老年人。

此人正是帅天宝，

五圣堂里当家人。

老帅魁梧个头大，

下船跳板颤悠悠。

身旁贴着两个人，

一个蛮实实的黑脸大汉，

一个戴草帽的白面先生；

身后三十好几跟班的人。

一筐铜钱抬岸上，

几十个人围草棚。

谁知草棚也没人，

老帅叉腰脸色阴。

忽见小舟河岸靠，

船上发出问候声：

来人可是帅堂主？

晚辈来迟望恕罪！

老帅猜他是古道满，

鼻子一哼喊出声：

你这伢子真个乖，

早上喝奶了嘴巴甜？

（白）古道满向帅天宝一抱拳：

堂主说话不友好，

看您年老不计较。

说好三天之内还工钱，

超过时限不地道！

工钱既是王魁差，

何劳大驾亲自到！

老帅说你能耐大，

再要不来会出妖！【1】

（白）道满听了嘻嘻笑：

您老手下不成器，

不听劝告要伤人。

我替您老来教训，

打铁不用大锤那怎行？

（白）老帅哈哈笑出了声：

你油嘴滑舌的很精明，

五圣堂需要会水的人。【2】

你小子若愿到五圣堂来，

给个分堂主位置成不成？

（白）道满说：啊哟！

这可是个好差事，

可惜我背运去不成。【3】

刚刚搞了个五虎帮，

总不能鸡头不当做凤尾！

老帅知他是瞎扯淡，

说嫌庙小还是不识抬举？

道满摇头说“哪里”，

你“庙”超过土地庙！

我大小也是一帮之主，

我俩半斤对八两，

平起平坐职位相等。

如果您老大方些，

把堂主位置让给我，

我考虑考虑也许行！

【1】出妖：兴风作浪意。方言。

【2】会水：能说会道、吹牛皮等意。俗语。

【3】背运：运气不好。俗语。

十月金秋

（64）老帅气得哼哼笑：

你哪晓得天高地厚？

小小猴子顺杆爬，

脸皮厚的像城墙！

河里无鱼虾充数，

也得掂掂几斤两！

（白）道满仍然笑嘻嘻：

赶紧打住帅堂主，

再讲下去伤和气。

您的手下一屁股屎，

我帮您给他们擦屁股。

身为堂主好比父母，

只有感谢哪有气生？

您老把工钱搬船上，

我数数铜钱对对帐！

道满一副无赖像，

傲慢、讥讽挂脸上。

老帅哪会闲着没事干，

跑来跟伢子斗嘴玩！

他脸色一变牙一咬，

大手一挥“给我上”！

两小伙一跃上船头，

操起木棍往前扑。

船工抡起撑船篙，

两人“卟通”掉下水。

船工本是秀山扮，

撑篙一点船离岸。

道满一指帅堂主：

（白）你这呆子不厚道，

仗着人多欺负人！

有种我们去施家角，

在那里决斗定输赢。

输了你滚回青林铺，

赢了我不插手江字号。

一哆口水一哆金，【1】

谁要反悔草狗生。【2】

老帅小名叫“呆子”，【3】

气得老脸憋通红。

心口发痛牙关咬，

把脚一跺骂出声：

你小混蛋太猖狂，

不驮打不晓得是大、妈养。

老子陪你玩到底，

让你小子掉层皮！

【1】一哆：一滴意。方言。

【2】草狗：母狗。俗语。

【3】小名：父母为让孩子平安长大，起个小名。与后来起的名或字无关。而且认为，小名起的越贱越好。如“黑蛋”、“狗伢”等。

追风少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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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金秋

（65）江字号码头属天然，

水面宽阔坡度缓。

河水在此拐了一个弯，

并肩三里再入扬子江。

入江的出口叫施家角，

古道满指定决斗的地方！

施家角与陈家滩是一样，【1】

还有獾子冲、茅墩等地方，【2】

全都属于江外滩，

居民打鱼兼种庄稼。

涨水时节住船上，

退水时期安个家。

几根树干几捆草，

搭个草棚就是家。

选块高地钉根桩，

算是圈地种庄稼。

县衙曾经征过税，

真正交的没几家。

税收早了麦子没熟，

税收晚了一片汪洋。

施家角住的不是施家人，

居民大多是司姓人。

司家祖上江湖漂泊，

以为有本家才投靠落根。

施家居地鄱阳湖，

因避战乱出湖躲。

祖上行船因病走，

子女葬父入江口。

插根树杈做标记，

待等战后再迁坟。

历经数年风雨后，

水浸浪淘找不着。

无奈望谱子定方位，【3】

年年祭祀添新土。

渐渐形成一高地，

有人取名“施家角”。

后来施家不上坟，

据说家乡立了衣冠冢。

估计施家不旺兴，

（白）唉！

哪见家族百年红！

道满为何选此地？

请君入瓮定能赢！

【1】陈家滩：即陶寓滩。华阳镇陶寓村境内。

【2】獾子冲、茅墩：地名。原华阳镇东阁村境内。两村合并后，现属华阳镇陶寓村。【3】望谱子：估计差不多之意。方言。

十月金秋

（66）道满驾船顺河下，

黑脸大汉启帆追。

老帅带人从旱路走，

两路夹击施家角。

施家角原称是坟茔，

如今却为村庄名。

道满所讲的施家角，

是真正的施家祖坟。

施家祖坟好几亩，

几株柳树杂草深。

高地搭起瞭望台，

单等老帅带人来。

大船哪有小船活，

江边靠岸真啰嗦！

深水地方易崩岸，

浅滩地方靠不着。

黑脸大汉直骂娘，

让船靠在浅滩上。

江滩淤泥膝盖深，

十几个人岸上赶。

忽听咚咚皮鼓响，

岸上猛现一帮人。

身穿裤衩光赤脚，

手拿农具朝下冲。

有人码头吃过亏，

掉头就往船上跑。

拎鞋着裤的哪里跑的快，

跌倒的都在泥巴里滚！

跑得慢的被挨打，

跑得快的吓掉魂！

黑脸大汉想阻拦，

被人碰倒淤泥中。

王魁见状说“不好”，

撑开大船江中跑。

不料船舵被人下，

扬子江上任飘摇！  

（67）眼下正是八月尾，

正常年份才退水。

今年干旱开埠早，

江滩坑洼仍有积水。

老帅带人到“施家角”，

村庄里哪见古家人！

有人告知是施家坟，

老帅一气心口又疼。

连忙又往江边赶，

看见杂草向前走，

遇到积水又往回绕，

七绕八转费了不少功！

老帅赶到施家角，

江滩战斗已歇钵。【1】

堂口弟兄捆了七八个，

浑身泥浆冷的打哆嗦。

一见道满瞭望台站，

老帅高声来发话：

堂口的伢子给我冲，

抓着姓古的有赏金！

“咚咚、咚咚”皮鼓响，

草丛里站起十几个人，

手拉弓箭朝这边射，

吓得伢子们不敢冲。

弓箭都是自家做，

弓臂竹条弦牛筋；

箭杆是用荆条削，

箭头乃是打船钉。

毕竟不是专业匠，

射程不远射不准。

皮鼓“咚咚”二次响，

老帅身后有响声。

十几个人扛农具，

发着“呵”声朝他冲。

皮鼓“咚咚”响三通，

那边射箭的十几人，

也拿农具往这冲，

老帅被围人群中。

老帅人数上占下风，

短棍哪能跟农具拚！

一场械斗才开始，

形势已定输和赢。

老帅一急朝身旁喊：

师傅师傅快出手！

【1】歇钵：工作当中休息一会。或暂时结束、告一段落的意思。俗语。钵：饭碗。不得不说，望江方言与俗语的产生，有着一定的文化根基。

遇法持义

好一派仙界风光！

十月金秋

（68）“师傅”就是白面先生，

动动颈脖吼一声。

出手快捷准又狠，

一下子撂倒好几人。

道满台上看的清，

那家伙武艺真个精！

急慌敲锣发信号，

形势不对要撤兵。

老帅一看人要跑，

命令追赶加赏金。

伢子们纷纷追“逃兵”，

不料陷入淤泥中。

原来施家旺兴时，

年年坟地加高土，

取土都在坟四周，

只留一条进出的路。

小路前日道满封，

几排尖桩比人高。

江水涛涛浪淘沙，

洼处年年添泥巴。

浅处淤泥过膝盖，

深处泥巴齐腰埯。【1】

道满搬来龙骨叉，【2】

车干西南方洼里水。

戽些烂泥填洼中，【3】

上撒青草和树叶。

淤泥之中打树桩，

插束狗尾草做记号。

五圣堂人不晓得，

跟着“逃兵”只管追。

结果掉进淤泥中，

拔出左腿陷右腿。

道满又把皮鼓擂，

“逃兵”们拿出大撒网，

哪里人多朝哪撒，

好似河里网鱼虾！

有人朝网里戽泥巴，

网里伢子睁不开眼。

白面先生一声吼，

踩着狗尾草往前赶。

箭一般直奔瞭望台，

来个擒贼先擒王！

【1】腰埯：肚脐眼。方言。

【2】龙骨叉：龙骨水车。一种传统木制手摇水车。上世纪七十年代还在使用。叉：车。方言。

【3】戽：甩或舀着倒掉之意。如沟渠清淤时，用锹从下往上甩泥巴；如水田里人工排涝，用桶往外舀水。

十月金秋

（69）道满见状甩锣槌，

锣槌贴着草帽飞。

“师傅”眨眼跃台上，

对着道满打一拳。

道满也是会家子，【1】

急拿铜锣护心肺。

此拳力强有劲道，

道满跌到台子下。

“师傅”跳下瞭望台，

揪住道满要出拳。

不料拳头被人攥，

原是秀山现身救。

秀山不想参械斗，

暗地里保护古道满。

眼见“师傅”是高手，

关键时刻才出头。

“师傅”拳法似少林，

招式又似不同种。

“师傅”上台打道满，

使出狠招“黑虎掏心”，

此时秀山才确认，

打的是少林六合拳。

难道“师傅”是僧人，

戴着草帽掩盖身份？

白面先生心一惊，

能攥他拳的也是高人！

左手翻成老鹰爪，

直朝秀山小腹扣。

秀山松手急躲闪，

“师傅”“鹞子翻身”避一旁。

互相打量不相识，

原来两人都不张扬。

两个行家岂肯错过，

拳来腿往狠劲地打！

一个是少林六合拳，

一个八卦拳是自创。

蛮横人碰见贼强盗，

吃生米遇到了嗑生稻！【2】

【1】会家子：内行之人。

【2】吃生米遇到了磕生稻：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俗语。

（70）六合拳也是好拳种，

不知哪位先人创！

《纪效新书》有记载，【1】

招式大致分八式。

上四式“搂、打、腾、封”，

下四式“踢、弹、扫、挂”。

讲究“顾、绊、定、稳、准、狠”，

共计招数六十四。

这边打的难分难解，

那边战斗接近尾声。

道满爬上瞭望台，

一声铜锣喊暂停。

老帅被围人群中，

身旁只两个自己人。

（白）只听古家小子在台上喊：

堂主是个明白人，

现在认输不丢人！

老帅抬眼四下望，

伢子们歪在烂泥中，

有人手脚被绳捆，

王魁死哪不见踪影！

“师傅”与人正对打，

不知“师傅”何时赢？

道满心中似明镜，

老帅不会轻易把输认！

五圣堂树大根基深，

随时翻盘都能赢！

自己还没成气候，

鸡蛋不能跟石头碰。

只有让老帅心服口服，

以后才有安宁日。

抬起袍袖发支箭，

制伏“师傅”才是关键！

【1】《纪效新书》：抗倭名将戚继光著。成书于明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

十月金秋

（71）忽然听见有人喊：

快救堂主回大船！

喊话的原来是王魁，

浑身泥浆拎双鞋，

一裤脚拖地一裤腿卷；

后面几个也很狼狈。

刚才慌张撑开船，

船在江中打转转。

幸好船工是老把式，

好不容易才靠了岸。

黑脸大汉被活捉，

想堂主还在施家角，

带人上岸去看看，

没料到出现这一幕！

道满急忙擂皮鼓，

连喊：“撒面、快撒面”！

这群人没到堂主前，

就被漫天白粉糊住眼。

（白）帅天宝见状跺脚骂：

小狗日的挨千刀，

打架怎能出阴招！

石灰迷眼眼要瞎，

这个难道你不晓得？

（白）道满一听嘿嘿地笑：

堂主骂人莫太损，

撒的可是小麦粉！

我虽是个小无赖，

也讲义气重感情。

今天都是家乡人，

岂能让他们残废恨终身！

白面先生招用尽，

找不出对手一丝破绽。

秀山英雄惜英雄，

没朝对方要害钉，

只想掀掉对方草帽，

看看是不是一僧人！

“师傅”瞄见老帅困，

心中着急步不稳。

后背突然如针刺，

稍一分神现秃顶！

（72）道满发箭大声叫：

和尚也敢来打架！

有人说是癞痢把毛剃，

有人认出是副寺。

道满这下来了劲，

喊声秃驴你仔细听，

你助纣为虐帮真凶，

无故殴打编户齐民。【1】

犯了国律你可知？

告到衙门治死你！

道满其实虚张声势，

要说犯律何止一人！

道佛不得参世事，

《大明律》里早界定！【2】

副寺淳慧满面羞，

捂着脑袋遮脸走。

僧人怎与帮会混一堆？

说书人慢慢讲分明。

洪林寺为莲花做超度，

淳慧慌乱心不宁。

直到念起《本愿经》，【3】

神态恢复才自然。

方丈回寺叫淳慧，

让他保管沈家银两。

淳慧说要放库房。

寂然摇头说不行，

进库房就得入寺帐，

入帐日后怎归还？

淳慧说是施主送，

香火钱为甚要退还？

寂然听了眼一瞪，

桌子一拍火气生：

你干的好事你自知，

老衲替你还孽债！

淳慧吓得脸苍白，

卟通一下跪在地：

徒弟年少不争气，

触犯戒律罪该死！

莲花之事虽化解，

寂然暗中作调查。

一查便知是淳慧，

这让寂然很纠结。

淳慧是他亲自剃度，

已提副寺预备接班。

如加惩戒必毁了他，

何况牵涉到莲花！

不仅洪林寺形象受影响，

迎江寺要追究住持失察！

盖子一捂十几年，

谁也没有掀开它！

【1】编户齐民：被正式编入政府户籍的平民百姓。可追溯到汉代。

【2】明太祖朱元璋，走投无路之时，曾在皇觉寺剃度为僧，并深知各教派在民众中的影响和威力。所以登基后，从法律上来约束和控制各教派。

【3】《本愿经》：即《地藏菩萨本愿经》。

十月金秋

（73）淳慧对方丈感恩戴德，

时刻想着弥补罪过。

他把银子盘给五圣堂，

放高利贷从中盈利。

光阴瞬间十几载，

原银变成黄金五百两。

寂然告知亲弟子，

该收手时便收手！

正巧淳慧去结最后一笔账，

碰见二堂主禀告码头事。

老帅深知淳慧功夫好，

当场相邀去江字号。

淳慧碍于情面不好推，

哪知遇高手面子全抛！

且不说淳慧狼狈逃，

道满作揖帅天宝：

堂主是我老前辈，

小的无礼望恕罪！

当前形势已明了，

就汤下面是最好！

老帅抱拳回一礼：

大江后浪推前浪，

年青伢子前程大。

感谢古帮主承让！

高帽一戴心花放，

道满眯眼咧嘴笑：

堂主莫说这样话，

大伙赶快把人放！

堂里的哥哥都莫走，

码头草棚去吃酒！

老帅哪有心思去喝酒，

说酒肉免了这就走！

来日方长当会友，

人不喝醉不罢休！

说罢带人上大船，

道满派人安船舵。

老帅回家躺了一个月，

心痛病犯了心也愁。

自打掌管五圣堂，

甚时这样把脸丢！

伢子玩的都是小把戏，

怪只怪大意失荆州！

心中一惯瞧不起人，

轻敌才致码头丢！

如重整旗鼓把仇报，

即使赢了也抬不起头！

古家小子有计谋，

貌不惊人口舌溜，

道理一讲能服众，

人才难得应笼络！

十月金秋

（74）张屠夫住进洪林寺，

人人都夸菩萨狠。【1】

一个杀生为业者，

都愿皈依进佛门！

络绎不绝香火客，

寺庙生意更旺兴。【2】

唯独沈敬斋不信佛，

自打莲花难产死，

家中频繁遭天灾；

银珠中风床上瘫，

菩萨好像没她的事！

累计千两香火银，

水里屙尿等于瞎塞！【3】

年纪大了经历多，

反把世事全看透。

烧香拜佛有何益，

是求来世保今生？

不知前生和来世，

管它富贵与贫困！

灯油快干火将熄，

今生富贵管屁经！【4】

生不带来死带不去，

留与逆子更闹心！

从此持家不勤俭，

地租多少懒的问；

当铺仍由朝奉管，

养花逗鸟品香茗。

卖了十几亩好田地，

买俩丫头伺夜寝。【5】

不久迷上鲫鱼脑，

每天吃它一大碗。

鲫鱼头小脑不多，

每碗鲜鱼几百斤。

冬天鲫鱼不好捕，

鱼价跟着往上升。

扬花人特点是跟风，

最差鱼色变珍品。

【1】狠：厉害或本事大之意。俗语。

【2】生意：此处指功德箱收钱、施主捐物、求签业务等。

【3】水里屙尿等于瞎塞：白白浪费之意思。俗语。

【4】管屁经：“管屁经”或“不管经”都是没有作用的意思，但语气不一样。俗语。

【5】伺夜寝：给老人捂脚。《礼记》中，有“五十始衰，六十非肉不饱，七十非帛不暖，八十非人不暖，九十虽得人不暖矣。”有此“圣言”，有钱人家买仆人捂脚，是合理合情的事了。当然，绝不是为干苟且之事找借口。因为，奴仆在古代有钱人心中与家畜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