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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25 11: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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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安徽省安庆市 电信
本帖最后由 绘人生 于 2013-9-25 19:35 编辑
《赛口 印象》
雷池自古水云多,春雨连朝涨碧波。鸥鸟闲窥湖畔柳,锦鱼静听浪里荷。廿年霜月多成梦,百劫风尘可是歌?身影曾兼云影湿,归来莫问意如何。
多少年,多少事,从何急……每当人们回忆那云水相拥的赛口,都会对雷水之滨的百年古镇产生联翩的浮想。上海的慕容旺旺就曾写过一篇关于赛口的文章,名字叫《赛口,雾霭中的百年古镇》。做为一个远居大都市的文化人,且不论其对赛口的了解有多深,能热心关注内陆一小镇,我很为感动。赛口,安庆西去30公里,濒临武昌湖和焦赛湖,我认为是一个蕴涵深厚的地方。
一、我也一度对赛口十分的陌生。读高中时班上有一位同学,节假日总是呆在学校,心里很纳闷,据他讲家在赛口,来回一趟不容易。其时料想,那必是偏僻荒蛮之地了。第二个提到赛口的,也是一位初中同学,说起他的老师姓沈,赛口人,有才华,能写诗。后来我在大学图书馆的一本诗集里,果真看到沈先生的一首《苦难》的短诗。但我并没有因为赛口某个人能写诗而改变对赛口的初始印象。
然我的固执,仿佛注定要我亲历见证才改变。 1995年我持着毕业派遣证,自东北至省城辗转到安庆,几经周折回返望江。其间等待分配的漫长数月里,一直在田地里帮父母的忙,从棉株打杈到棉杆枯干入灶。直至12月30日,我的一位亲戚急匆匆前去通知我:明天赶紧去赛口报到,虽说只是最后一天,也会算一年的工龄。那时我的许多同学早已步入都市的办公楼,为的有一安身立业之所,我别无择选,然决没有想到会去赛口,那个我一直认为的偏僻荒蛮之地。赛口在哪里,我一无所知,好在车站的客车上都标有开往地的字牌,只得任由它带往那个陌生的地方。
因为陌生,一切都在潜意识的迷茫与感知中。
1996年3月21日的夜晚,是一个寂寞的夜晚。我独居在政府前排的单房里,前门临着青石街,后窗伸着一株老柏树,淅淅沥沥,下着雨,宁静的小镇浸润在一片雾雨中。远远传来一路的高跟鞋,轻柔而有节奏,清脆地敲击着斑驳的青石路,一把红雨伞缓缓从我眼前走过,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渐渐隐匿在古镇的雾雨之中……我痴迷地想像着那红雨伞下的倩影,在那个宁静的雨夜,陌生古镇弥漫着神秘与遐想。
整个春季我就沉溺在一片虚幻的想像之中。百无聊赖之际,我躲进后排三楼的档案室,翻寻着赛口老区那些尘封几十年、散乱发黄、缺页掉渣的故纸堆,仿佛如是,能够一瞥红雨伞下的面容,能够揭开神秘古镇雾纱之一角。
二、“要明白一件事物的本质,最好先研究它的起源;犹如想了解一个人的性格,最好先知道他的祖先和环境”,要想说清赛口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我在赛口已十余年了,曾经写过、说过“赛口”二字何止万千次,单论其名就很有说头。
史料记载,赛口位于雷水之滨,考字书无“赛 ”字,系“簺”字之误,编竹取鱼之具也。据传,南宋年间,一学者路过李家山脚下,见一伸凸水际之陆岸,人口稠密,商贸繁华,却无一地名。但见其左有龙城“氵赛”,右有焦城“氵赛”,正处于二“氵赛”汇合口,遂取名“氵赛”口”。根据乾隆三十三年《望江境内全图》赛口的地形地貌,取龙城赛、焦城赛汇合口而得名,确有合理性。然“氵赛”口又是如何演绎成“赛口”的呢?第十届《望江县志》称:“赛”原写作“氵赛”,今从俗,简化为“赛”。但土著赛口人有自己的说法:清康熙皇帝要修大字典,派大学士凌绍雯收录各地汉字。重审稿子时,康熙发现一“氵赛”字,问其来历,凌学士奏曰:此乃雷池北岸一繁华小镇名“氵赛”口,取名于焦龙两“氵赛”之口。康熙闻言面露愠色,曰:朕乃真龙天子,何来焦龙“氵赛”?凌学士自知不妙,也就将“氵赛”字从中删去以“赛”代之。于是当地就有“康熙不记氵赛,来源焦龙口”之说。另有一说则是:相传一江南名士慕名来到武昌湖畔,泛舟湖上,极目四望,见小镇横卧吴江楚水之间,地处要塞,气势恢弘,叹曰:“斯地虎踞龙盘,日后必上赛汉口,下赛浦口”,故得名“赛口”。
《康熙字典》里是否真的因此而删除“氵赛”字,我并不知晓,这些传说有多大的真实性,我也不想去探究,但是,从中我能体味到赛口居民对先祖渔歌生活的缅怀以及对本土的浓重情结!
不过我却还有疑惑。据清沈镐《望邑山川形势论》记载:然二茗自分两枝,其一枝从大茗之巅南下为分亩岭,穿石灰山,走长岭……;其一枝……又北折横开中起入望境,下平岗东走而尽于赛口,其左界则龙口河之水,右界即为武昌湖之水也。此处用名是“赛口”。而清檀萃《水口塔说》记载:武昌湖之水,出青草湖,出塞口,穿路灌以入江。又曰:若诸口尽塞,雷池之水尽入县城河,其来既千余里,自县城而塞口、漳湖、皖口以达于江。此两处用名为“塞口”。
沈、檀二人皆为望江前辈先贤,沈镐生于1649年,卒于1726年,今沈冲人,曾编纂康三十三年《望江县志》,按其阅历及工作职责,就论述的内容,用“赛口”地名不应有误。檀萃生于1725年,做为一名饱学之士,对邑内先贤,檀应知晓,却为何拗前贤之意用“塞口”?再者檀为今新坝人,对赛口定为了解,且檀为当时著名学者、方志家,总不至于将家乡的地名两度弄错吧。其中原委,我是说不清的。难道因为江河枯退,泥砂淤积于此而堵塞雷池入江之口,故又曾名“塞口”?
此外,古镇赛口还叫过“永镇”,曾建有永镇庵,后毁。现街道门牌仍记“永镇街××号”,其名更是不得而知了。有趣的是,我在那些故纸堆里发现,自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以来,赛口区的印章中,有的用“氵赛”口,有的用“赛口”,至今赛口地区的一些村干乡民,赛口以上诸种写法,信手拈来,随心所欲,屡见不鲜,尽管字形各异,但其所指尽知。
三、一个地域,有时也会给人以荣耀感。我在学校读书时,班上同学来自全国二十多个省份,常有人问:你是哪里人?我很少说至某省某市,总是回答:望江人,“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成语知道吧,古雷池就是今天的望江。
望江人在区域代称上,有三种通俗的民间称法。一、“河南”、“河北”;二、洲区后山;三、前方后方。河南河北指以武昌湖为界,北则为河北,南则称河南;后山是指香茗山附近的麦元、鸦滩、码头、新桥等山岗地带,洲区是指沿江冲积平原区和湖圩垦区;前方后方是“河北”一带的称谓,大、小漳湖垦区的移民,对新居称前方,对故地则称后方。赛口当然属“河北”。相对而言,赛口是后方。奇怪的是,赛口尽管有香茗余脉,但从没人自称是后山人,虽滨临湖圩,也没人自称是洲区人。
赛口是一个模糊的区域代称。有人如果自称是赛口人,最好细问一句:赛口哪里人?就区域性而言,人们心里的赛口,意念中有广义和狭义之分。狭义的赛口,习惯上指赛口街及原赛口乡所辖的村;广义的赛口,则要包括原赛口老区所辖的武昌乡、毛安乡、高士乡、新坝乡、金堤乡,甚至漳湖圩区。简而言之,望江境内武昌湖以北纵横近百里的广大地区,都可冠以“赛口”之名。望江的“河北”人去“河南”、到石牌、往安庆,仍常以赛口人自诩,就像我当年的心理一样。这就是赛口的荣耀感!若要问其缘由,我想应归之于赛口悠久的历史和文化。
如果说香茗山为望江众山之祖,赛口则为其搏击江水云天之前哨。从人类早期的生存方式来看,采集、渔猎要早于农耕生产。赛口做为伸凸水际的陆岸,当是先民们首选的生活场所。在这不足32平方公里的高岗地带,早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就有赛口先祖的遗迹。1978年发现的汪洋遗址,面积约4万平方米,清理灰坑、窖穴14个,墓室2座,出土器物150余件,它与薛家岗文化既有联系,又自有特色,是望江悠久历史的见证。除此,还有汪家山遗址、王牌遗址、麻园遗址等新石器时代晚期遗址。在赛口南畈及相邻的高士月山、薛山等地,还发现了不少自西周以来的陶器、铜器、瓷器等文物。
几千年来,赛口先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栖,见证着江水滔滔,见证着沧海桑田,见证着峰烟战火,见证着改朝换代。当江西鄱阳湖的战乱堆积出一条悲怆的瓦屑坝时,赛口先民以古雷池的宽阔胸襟,接纳了众多的苦难灾民,并与之朝夕相处、相濡以沫,共同书写了赛口悠久的文明。应该说,赛口历史,是望江历史浓墨重彩的一笔。
四、现在让我们将目光回聚到焦赛湖畔那沿河小镇。赛口立镇自光绪元年,距今百年余而已,但其自然集镇之形成,则远矣。赛口地狭长,三面环水,呈“半岛形”,镇区南有武昌湖,西有焦赛湖,北有金炼圩和五联圩,腹地辽阔,鱼粮丰富。赛口是优良的水陆货客运码头和交通枢纽。解放前,舟楫可上溯太湖、宿松、黄梅诸县,下通安庆、芜湖,曾有“小船上湖广,大船下苏杭……早饮安庆水,晚点芜湖灯”之谣。赛口渔市,更是远近闻名。汪锡福的《地舆赋》曰:窑头之义冢累累,赛口之渔舟密密。范又蠡《漳湖秋渔赋》,对赛口渔民的捕捞生活及渔市交易描述得更为生动:饥就饭于长风,渴掬饮于广泽;披露蓑以威寒,妥兰桨而卧月……志得意满,伸欠徜徉。鳊鲂鲔鲤,充稍盈筐,尚鼓腮而濡沫,犹拨尾以奋强。悼鲲鲕之罔命,笑虾蟹之良伧。齐拿艇以回桡,复延缘而就市面上。鱼充地以论钱,争沽酒而同醉,歌清浊于沧浪,非独取乎逃世。
对此,曾做过赛口十年渔民的诗人沈天鸿也有同感。其开头的那首《回乡》,就把诗人当年在赛口的生活,作了其典型环境中的典型写照。身影曾兼云影湿,归来莫问意如何。并非人生避世之桃园的赛口,蕴涵了多少人世间的沧桑!它彰显了千百年来,赛口人民的渔歌生活,彰显了勤劳、质朴、豁达的地域精神。
五、地域精神、地域经济最终总是以地域文化的形式沉淀下来(同时,地域文化始终在弘扬和传承着地域精神,推动着地域经济的发展)。《太平寰宇记》载:望江人“率性真直,贱商务农”,尽管时过境迁,但望江人的思想习俗总体说来,承袭的仍多于创新。虽然我在赛口居住十余年,但三句话出口,赛口人便知我是“河南”人;我回“河南”老家时,也常有人笑我成了半个赛口人。一个地方的方言,从某个侧面也影射了本地世俗文化的一些原始特色。赛口人称“老婆”有个形象而又滑稽的叫法:烧锅的,我至今每次听起来仍不舒畅,仿佛女人当作了下人、厨子、烧火煮饭服侍人的佣人,这多少带着歧视女性的色彩。而“河南”人却要礼貌谦恭得多,称“堂客”(过门为客)、内的、内人(自家人、内当家),听着顺耳!静下来想一想,大凡文化根基深厚的地方,其受儒家正统思想的影响就会越重,而孔孟思想驾驭人们精神意志和行为准则的法宝,则具体表现在“三纲”、“五常”上。赛口人所谓的“烧锅的”,正是“夫为妻纲”的间接表露。赛口南畈曹二屋祖堂,已有数百年的历史,其中幢石门联为:礼为教本,德乃福基;中幢木柱联为:礼乐衣冠地,仁慈教友堂。祖堂是一个家族庄重之地、教化之所,孔孟礼教登入大堂,当然为封建卫道士所提倡。其祖堂石门“瑞星映“三字,据传就是清望江县令武进堂亲笔所写,至今仍清晰能见。
在沿袭自然古朴民俗民风的同时,赛口人始终延续和传承着昌盛的文风。这里是清乾隆六年举人曹京的故乡,曹曾掌教雷阳书院,主纂过乾隆三十三年《望江县志》,他一生淡薄名利,博学好问,广授门徒。著有《四书测海》、《经史测海》、《古字考辨》等书。此外,还有檀家琮、曹轩翥、曹荫棠、曹涤凡、曹祥、曹天铎、曹作、曹燮等大批文人志士,他们无不是从赛口那条古街小巷走出。出生于赛口红旗的黄梅戏艺人胡玉庭,人称“活戏篓”,经他口述编入《安徽传统戏剧目汇编》的大小剧目共18种,他口述的地方小调《董永卖身葬父》,经改编成黄梅戏《天仙配》会演后,红遍大江南北,为传承和发展黄梅艺术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人杰地灵的焦赛湖畔,赛口中学就坐落在这里,近半个世纪以来,数以万计武昌湖以北的农家子女,在这里秉烛苦读。现如今,更是人才辈出,如中国电影艺术中心研究员、著名学者评论家陈墨;中国证卷监督管理委员会部主任陈共炎;人大博士、深圳市公务处处长胡细艮;青年诗人沈天鸿;留英博士、经济学家沈天鹰;美国加洲大学洛杉机分校副教授、博士后胡琛等一大批专家学者政要,正在中国乃至世界各个领域发挥重要作用。他们无不是赛口的骄傲!
六、雷池之水浩如天,渔歌唱晚市无眠。沧海桑田转成幻,周公遗梦待后贤。永镇庵的禅香早已随历史散尽,龙城寺的钟声重新被后人敲响,赛口,这个蕴涵深厚的古镇,虽经滔滔江水冲涤却似方舟傲然伫立;虽经战火洗礼却似凤凰浴火重生;虽经撤区并乡、撤乡并镇之阵痛,却似破茧彩蝶飞舞。自强不息的赛口人,今天更加珍重历史,珍惜现在,向往未来。当沧海变桑田、帆影渐匿迹之际,一个勤苦、智慧的赛口渔民另辟溪径,带出了一个惠泽万民的支柱产业;当农村教育举步维艰之时,赛口中学夹缝中求生存,特色办学谋发展,继续秉承着赛口纯朴的学风。王屋岭上川流不息,焦赛湖畔书声琅琅;龙赛堰雏鸭弄荷,白石壕鳝龙腾水;西南畈金粒累累之时,宝珠山上果木飘香;赛口桥扩了尚喧挤,青石街延了仍繁昌。谁敢断言汪洋庙下没有更早的汪洋遗踪?谁能预料幸福河上还要唱响多少幸福渔歌?古镇赛口,因为沧桑而愈加沉稳,因为繁华而更显文静,她始终以荣辱不惊的心态,走过历史,畅想未来。
我不由得再度想起青石街上的雨夜女郎,她仿佛是赛口先民的使者,导引后人跨越心灵的迷惘,以更加健康豁达的胸怀迎接理想的朝阳。
2007.7周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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