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戏

大雷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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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尼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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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金秋

放牛郎[白]做道士？做道士有么事好处呀？

白云道长[白]有啊！

[唱]白天与松鹤相伴望云海，

夜晚细观天象数星星；

云游四方传道经，

练成仙丹济苍生。

放牛郎[唱]可有大碗大碗的肉？

白云道长[白]没有。

放牛郎[唱]可有大块大块的田？

白云道长[白]没有。

放牛郎[唱]可有大片大片的房舍？还有那个，那个。

白云道长[白]那个么事呀？

放牛郎[唱]那个，那个小丫头！

白云道长[白]没有没有都没有。你这伢子，人不大，心可不小啊！

放牛郎[白]如此说来，那我就不做道士了。连自已都不快活，还济个么事苍生哟！

白云道长[白]你这伢子，苦障未除，只晓得世间快活，不知道世间烦恼。罢罢罢！我授你一个法术，包你夜夜快活。

放牛郎[白]还有这样的美事呀？

白云道长[白]你可识字？

放牛郎[白]字认得我，我不认得它。

白云道长从袍袖中掏出一黄布条。

[白]你把这个道符天天带在身上。

放牛郎接。

白云道长[白]你附耳上来，我教你五字真言，每晚念它一百遍，就可享受荣华富贵。

放牛郎附耳点头。

[白]就这么简单呀？

白云道长[白]对，会者不难嘛，就这么简单！贫道先行，日后定有相会之时。

白云道长摇拂尘下。

放牛郎[白]这个疯老头，没事逗我穷伢子开心。管他呢！晚上困窖的时候，就按他说的做，看看灵不灵！砍柴去啰！

放牛郎下。

第一场落幕。

第二场：梦境：封官
背景：宫殿


国王中间坐，两旁依次站文武大臣、侍卫若干。
大臣一捧锦帛，越班。
[白]启奏陛下，今有新科状元言寄华，献万言长策，请陛下御览。
国王[白]爱卿可曾阅过，以为此策如何？
大臣一[白]启奏陛下。
[唱]言寄华今届春闱得头魁，
年方十六世间稀。
论人才，
天庭饱满、地角方圆，
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胜过前朝的武状元。
论文才，
惊天动地、泣鬼泣神，
治国兴邦金玉良言。
就是那文曲星下凡，
脱胎换骨再新生哪！
国王[白]想不到我朝还有此等奇才。快将万言策献上。
大臣一[白]遵旨。
递锦帛。
国王看。
[白]敬神明，严法度；开金窑，轻赋税；屯余粮，兵戍边；尊学问，重教化；励商贾、兴水利。啊呀呀，不凡啊不凡！果然是奇才！
[唱]黄粱国，
有山梁，有水泽，
地大物博子民稀，
人才更是难寻觅。
十年就有十年灾，
四年干旱五年涝，
还有一年是兵害。
天降一个言寄华，
国富民强指日可待。
孤王我龙颜大悦乐开怀，
要将那天下奇才，
厚厚赏赐重重用，
护佑我黄粱国江山一统代代传。
[白]有请言寄华。
侍卫一[白]宣新科状元言寄华上殿。
言寄华上。
国王[白]言寄华听旨。
言寄华跪。
国王[白]新科状元言寄华文才出众，武备谋略，今又献上治国良策，孤实感欣慰。授言寄华为骠骑郎，行右丞相事：主黄窑部三司，管天下钱粮赋税；主水文部四司，管天下文章、天象、地理、水利。赐府第一座、锦衣冠带一袭、黄盖一顶；另赐鼓乐一部，出入奏乐同行。以显我朝君明臣贤、气势磅礴，不失大国本色。
言寄华[白]谢陛下隆恩！

第二场落幕。

十月金秋

第三场：签约
背景：莫广家院内


放牛郎上。
[唱]昨夜真荒唐，
梦里到黄粱。
稀里糊涂中状元，
鬼画桃符献文章，
还封个么事骠骑郎！
白天草绳捆着个破衣裳，
晚上绫罗绸缎官带束腰上；
白天粗茶淡饭时常舔碗底，
晚上美味佳肴糟蹋了官粮；
白天辛苦卖力、
低眉顺眼、
人像狗一样，
晚上前呼后拥、
耀武扬威、
打人如打狗！
啊呀呀！
道家法术真神奇，
真神奇啊！
我情愿夜夜去黄粱，
快活一晚是一晚。
管它真不真，假不假，
总比没有强！
[白]有人在家吗？
胡管家上。
[白]大清早的，鬼叫个么事噻？
放牛郎[白]听邻居讲，莫老爷家要请人放牛，我来应请嘛！
胡管家[向内白]老爷，老爷！有个伢子要来放牛哦！
【画外音】莫广[白]：来着！
莫广上。
[唱]莫广我今年六十有一，
家有良田百把亩，
雇了几个长年工，
自给自足有积余。
可惜老来无子嗣，
家业已无后继人。
唉声叹气叹归叹，
唉！总不能把辛苦得来的家业，
白白送人哪！
人丁不兴家畜兴，
要寻一个放牛郎。
昨日刚把风声透，
今日有人就找上门。
[白]哪个要来放牛呀？
放牛郎[白]莫老爷，是我嘛！
莫广[白]咦，这不是一个庄上的言家孤儿吗？
放牛郎[白]谢谢莫老爷还记得我！你家那条老草狗可是咬了我好多回了。要是没死，我还不敢进你家院子呢！
莫广[白]不跟你东扯西拉的！我跟你讲，放牛的工钱历来不多，也只是填个肚子。
放牛郎[白]总比我打柴砍竹子做短工、饥一顿饱一顿的好。
莫广[白]既然这样，你可不要反悔，我们要立个契约。你要是把我的牛放丢了，工钱都没得给哟！
放牛郎[白]签就签。一个大活人还看不住牛啊！
莫广[白]胡管家，拿笔墨。
胡管家下，取笔和布片上。在布片上写。
[白]今有同庄人言氏寄华，自愿到莫公广老爷家受雇，专管牧畜。每季稻谷一石、工钱一两。如丢失牲口，任由雇主处罚。
[对莫广白]老爷，您签个字。
莫广写。
胡管家[白]放牛的画押。
放牛郎接笔。
[唱]提笔似有千斤重，
哪有砍刀顺手心！
左画右画都不敢，
急得我两眼冒火星。
不知道昨晚怎么中状元，
献上狗屁万言策顺王心？
还主管么事天下文章事，
笑掉大牙往肚子里吞呐!
[白]莫老爷，我一字不识，你就让我画个圈吧！
莫广[白]我不为难你，只要你把我的牛放的肥，养得壮，不耽误我春耕冬犁，到年底，还要多赏你几斗稻谷。
放牛郎在布片上画圈。
[白]谢过莫老爷！
莫广[白]胡管家，你把他这一个月的工粮提前支付，让他在牛棚里开灶，晚上就在牛棚里打地铺。三头黄牛和四头水牛当面交数，少了一根牛毛，[手指放牛郎]哼，别怪我无情无义！
胡管家[白]老爷，小的在听。
莫广[白]你把斗笠、蓑衣一并交付与他，免得他下雨没处躲避。再把那支短笛也送给他！吹笛子是放牛伢自学的本事，寂寞时消遣消遣！
胡管家[白]是，老爷。我这就去办！
胡管家下，莫广下。
胡管家上。取斗笠、蓑衣、短笛递放牛郎。
放牛郎接。
[白]这都是下雨天的行头。天晴时，日头晒得厉害，给顶草帽遮遮也好。
胡管家下。取一把桐油黄布伞上。
[白]草帽没有。这里有一把破伞，你拿去用吧！
放牛郎接。摇头，笑。
[唱]封个么事骠骑郎，
原来是个放牛郎！
么事黄窑部三司，
原来是黄牛三头！
么事水文部四司，
原来是水牛四条哇！
赐府第一座，
是让我吃住牛棚哪！
锦衣冠带和黄盖，
原来是蓑衣斗笠和破伞！
哈哈呀！手中的短笛，
是开道鼓乐一部哇！
啊哈哈，啊哈哈！
真个笑死人哪！
胡管家[白]你这个呆货，孬笑么事呀？走，带你到牛棚里去哟！

第三场落幕。

十月金秋

第四场：梦境：成婚
背景：骠骑郎府


【画外音】[群唱]放牛郎，放牛郎，
日晒雨淋脏衣裳。
牧笛一曲声声咽，
劳累愁日长。
只盼那个日落西呀，
好梦到黄粱！
言寄华上。
[唱]一载中头魁，
官封骠骑郎；
二载饬吏制，
朝庭立官威；
三载称王意，
招赘为驸马。
今日行大典，
乐坏言寄华。
啊呀呀，乐坏了言寄华！
【画外音】侍卫一[白]国王、王后驾到！
言寄华跪。
国王、王后、文武大臣依次上。
国王[白]平身。
言寄华起。
[白]谢陛下。
国王[白]自我朝开基以来，未闻有爱卿这等贤才。天降大任于卿，乃我黄粱之大幸，子民之洪福啊！
言寄华[白]微臣诚恐诚惶，为吾王效力乃臣子本份！
国王[白]哈哈哈！言寄华听旨。
言寄华跪。
国王[白]钦封骠骑郎言寄华擢驸马都尉，添俸禄八百石。择日另建驸马府。
言寄华[白]谢泰山陛下恩典！
国王[白]平身。
大臣一[白]驸马都尉与茂玉公主行新婚大典。奏乐！
言寄华下。喜庆鼓乐响。
言寄华穿红袍与茂玉公主牵红绸带上。
大臣一[白]一拜上苍、大地。
言寄华同茂玉公主拜。
大臣一[白]二拜国王、王后。
言寄华同茂玉公主拜。
大臣一[白]驸马与公主夫妻对拜。
言寄华与茂玉公主对拜。
大臣一[白]上歌舞，陛下与臣等同乐。
舞女们围着言寄华和茂玉公主跳舞。
言寄华掀去茂玉公主红盖头。
言寄华[唱]灯烛辉煌映满堂，
载歌载舞喜气扬。
凝神定看公主貌，
捷！面饱耳大富贵相！
[与茂玉公主牵手对舞]
头戴凤冠珠璀璨，
娇姿一旋玉佩响！
茂玉公主[唱]驸马呀驸马，我的郎！
言寄华[唱]静乃闺秀，
雍容华贵、仪态端庄，
独领王家风范；
动若嫦娥，
风姿婀娜、能歌善舞，
好似仙女下凡！
茂玉公主[唱]驸马呀驸马，我的郎！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鱼水相欢情意浓，
今生今世永不分！
言寄华和茂玉公主[合唱]今生今世永不分哪！
言寄华与茂玉公主旋舞。言寄华跌倒。
【画外音】[群白]：啊哈哈！哈哈哈！

第四场落幕。

十月金秋

第五场：添驴
背景：牛棚


放牛郎上。伸懒腰。
[唱]好梦不愿醒，
鸡叫东方明。
挥鞭赶牛去，
今夜再续梦。
胡管家牵驴[人扮]上。
[白]放牛伢子等下走！
放牛郎[白]胡管家有么事吩咐？
胡管家[白]你来莫家放牛已经三天了，老爷暗中察看，认为你伢子做事还专心，就把拉磨的沙驴子一并交给你放养。
放牛郎[白]我不干。当初说好的，三头黄牛，四头水牛，当面过个数的。现在又要加牲口，我才不干呢！
胡管家[白]老爷说不会亏了你，年底再加你八斗稻子。七头也是放，八头也是放，有么事不能干噻？
放牛郎[自白]是的噢，七头也是放，八头也是放，何况还多挣了八斗稻子！
[白]好吧，我答应东家！不过，牛棚太小，驴子总不能拴在外面吧！要是被人牵走了，我可担不起嘢！
胡管家[白]这个你就不用操心，老爷都安排好着。等会儿，有几个长工来这里搭新棚子。另外，给你搭个床铺，免得在牛棚里闻骚臭味儿。
放牛郎[白]那就多谢胡管家，多谢莫老爷了！
胡管家[白]放牛伢子呀！
[唱]这头沙驴交你手，
你可要把它细心伺候。
老爷出门它当脚力，
脱壳磨粉靠它拉磨。
可这畜生太娇嫩，
吃的是麦麸米糠，
却不能像牛那样干活，
动不动撂轭头脾气倔。
尽管驴子不比牛强，
可都是老爷的心头肉，
心头肉哇！
放牛郎[白]请转告老爷，我一定好生放养。
胡管家递驴绳。放牛郎接。胡管家下。
放牛郎[白]走啰！
驴原地打转。[驴叫]
放牛郎[白]孬畜生，连路都不会走，你当是拉磨呀！
放牛郎思考，拍头。
[白]啊呀呀！昨晚茂玉公主唱歌跳舞，把我都转晕着。原来，是这么个差事啊！
[唱]么事国王招驸马，
配的公主名茂玉，
原来是头沙毛驴呀！
加俸添禄八百石，
原是东家许的稻八斗哇！
择日另建驸马府，
原来是为毛驴搭新棚呐！
啊呀呀！
丑死人来丑死人，
还说跟这畜生今生今世永不分哪！
啊呀呀！
真叫我放牛郎羞愧难当，
恨不得钻地窿啊！
放牛郎举鞭打驴。
[边打边白]：叫你称公主！
叫你配驸马！
叫你永不分！

第五场落幕。

十月金秋

第六场：梦境：平患
背景：宫殿


国王上坐。文武大臣列班。
侍卫一急上。
[白]启奏陛下，边疆急报！
国王[白]快讲！
侍卫一[白]北有丹胡国，率部十万，烧我山林，夺我城池；南有洪浪国，聚兵十万，毁我农田，掳掠百姓。两国相约进犯黄粱。南北边防同时告急！
国王[白]退下。
侍卫一下。
国王[白]众位爱卿，有何退敌之策呀？
文武大臣相顾无语。
国王[白]如今国难当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诸位皆高官厚禄之人，畏首畏尾的，难道真要等到国破家亡不成！
大臣一越班。
[白]启奏陛下，驸马都尉言寄华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臣请陛下恩准言寄华挂帅御敌。
国王[白]准奏。宣言寄华。
侍卫二[白]宣驸马都尉言寄华上殿。
言寄华上。跪拜。
国王[白]平身。
言寄华起。
国王[白]北邻丹胡国、南邦洪浪国同来犯我黄粱，爱卿可有退敌良策？
言寄华[白]启奏陛下，不出一年，南北皆可平定。
国王[白]爱卿成竹在胸，想必御敌有方。
言寄华[白]父王陛下容禀。
[唱]两国相攻为何忙？
还不是看我黄粱国富，
起了歹毒心肠！
国王[白]是啊！
言寄华[唱]腹背受敌国不堪，
分兵征战难上难。
国王[白]对啊！
言寄华[唱]臣有一策可破敌，
不知陛下可钦准？
国王[白]讲，快讲！
言寄华[唱]北荒丹胡且凶且悍，
性野放纵坐不耐江山。
无非是金银、绸缎和美女，
和亲养晦最恰当。
国王[白]说下去。
言寄华[唱]南蛮洪浪且狡且诈，
乌合之众一打就散。
为臣愿统军八万，
一举平定南蛮洪浪。
待到南方安宁日，
再灭丹胡为时不晚。
国王[白]派谁去和亲呀？哪个公主孤都舍不得哟！
言寄华[白]这个，微臣不知当不当讲？
国王[白]但说无妨。
言寄华[唱]北荒丹胡气势汹汹，
如不满足，怎肯退兵？
微臣之计，只作权宜。
现今之状，若不如此，
国之将危，国将不国哇！
公主之中，
唯有白珊未聘。
舍出她一人，
可救一国之众。
此乃王家之大事，
全靠王上拿主见，
全靠王上拿主见哪！
国王[白]唉！也罢。准奏。听旨！着黄窑部准备金银珠宝、绸缎瓷器，立刻护送白珊公主去丹胡国议和。加封言寄华为平南大将军，黑古将军为先锋，统军八万，平定南患。
言寄华[白]遵旨。
言寄华下。文武大臣下。
国王下阶。过场音乐响。
国王上阶。
[唱]白珊公主哭哭啼啼去了北方，
和亲的路呀无奈又茫然！
谁叫我国多灾多难，
都是孤王我治国无方！
幸喜有驸马文甲天下，
出良策，谋国略，
勤政躬行，
黄粱国才官正民顺、
国富仓满、初见曙光。
却不料两国来犯呀雪上加霜，
要毁我蒸蒸日上的美好黄粱！
左盼右盼心惶惶，
只盼那南方捷报传，
只盼北方有佳音到，
那个北方呀有佳音到哇！
文武大臣上，列班。
侍卫一上。
[白]启奏陛下。出使丹胡国钦差着人复命：大单于已同意和亲。不日将遣使与我国签订永不互犯和约。
国王[白]好啊，好啊！果然稳定了北方。
【画外音】侍卫二[白]报！平南大将军得胜还朝。
言寄华上。
[唱]此番南征许多辛劳，
兵疲将懈险象环生。
低估了贼寇中了圈套，
要不是黑古将军沙场死战，
言寄华我马革裹尸，
性命已休啊！
两败俱伤灭了锐气，
洪浪国退回边寨休兵停战。
可怜那黑古将军，
为国捐躯，尸骨难寻，
尸骨难寻啊！
我收拾残兵败将，
重整旗鼓，凯旋回朝！
言寄华跪拜。
[白]启奏陛下，南蛮犯乱已被平定。臣见驾复命。
国王[白]哈哈哈！爱卿平身。
言寄华[白]谢陛下。
国王下阶。
[白]驸马啊，我的贤婿呀！
[唱]文治武卫谋略深，
活脱一个子牙再降生。
姜相扶周八百载，
我婿贤能，
可佑我黄粱国万代永生！
言寄华[白]全是父王英明。
国王[唱]虽然有心立他为储君，
又怕坏了纲常失了王伦。
女婿虽说是半个子，
赏赐也不能薄一分！
国王上座。
[白]言寄华听旨。
言寄华跪。
国王[白]钦封言寄华为夜乡甜侯。加九锡，俸禄九百石。着郡王礼服。见孤不必下拜。
言寄华[白]谢陛下洪恩！

第六场落幕。

十月金秋

第七场：挨打
背景：莫广家院内


放牛郎急上。
[白]莫老爷，莫老爷！
莫广上。
[白]放牛伢子，慌里慌张的有么事噻？
放牛郎[白]不好着，大事不好着。
莫广[白]天塌着，还是地陷着？有么事大不了的。讲嘛！
放牛郎[唱]老爷呀听了莫生气，
听我慢慢把话说。
今日我在山上把牛放，
莫广[白]放牛不在山上就在河边嘛！
放牛郎[唱]突然来了一个下山虎，
莫广[白]怎样？
放牛郎[唱]拖走了白颈黄沙牛。
莫广[白]啊哟！要命嘞！
放牛郎[唱]急忙赶牛回家转，
莫广[白]牛都赶回家了？
放牛郎[唱]遇着山洪暴发河水涨。
河水滔滔浪太急，
卷走了一头黑牯牛。
莫广[白]牛会水性，淹不死的。赶紧去找呀！
放牛郎[白]老爷呀！
[唱]你不知那洪水有多大，
气势盖过新安江。
碗粗的大树连根起，
百年的石桥浪推塌。
我沿河岸找了好几趟，
连根牛毛都没见着，
没见着哇！
莫广[白]你，你要活活气死我哟！
[唱]放牛不到二十日，
送掉莫家命五条。
放牛郎[白]老爷，你搞错着，是两条命哟！
莫广[唱]可怜的白颈黄沙牛啊，
它可是有孕在身呐！
原本年底添牲口，
一尸两命哪，
我的小黄牛喂，
我的心肝哪！
    放牛郎[白]就算加在一起，也只三条命嘛！
莫广[唱]气死老汉我，
算不算命一条？
放牛郎[白]那也只四条命嘛！
莫广[唱]我若两脚一蹬归西去，
我那孤孤单单的老伴喂，
命不存哪！
放牛郎[白]莫老爷呀，话不能搲着讲，你不是还好好地在这站着嘛！有钱人讲话也要讲道理噻！不就死了两头牛嘛，怎扯到五条命上去了？
莫广[白]你，你这个短寿的，口气倒是不小啊！来人呐！
胡管家上。
[白]老爷。
莫广[白]把这个祸害精送到衙门里去，让他赔我的牛！
放牛郎[白]老爷老爷，你慢着。听我讲啰！
[唱]放牛伢是孤儿你也知详，
只落下一间破草房，
穷的叮当响。
要钱没有烂命一条，
都是乡邻你可敢拿？
莫老爷呀莫老爷，
你打赢了官司，
还要把讼银掏，
把讼银掏哇！
不如让我继续把牛放，
一年的工钱我不要。
赏给放牛伢一碗饭，
强如积德养条狗，
老爷你看这样可妥当？
莫广[白]一年的工钱哪抵得上三头牛哟！当初我们立了契约，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如丢失牲口，任由雇主处罚。官府不送，一顿打难逃。胡管家，拿根扁担来，今天要把这小畜生打得在地下爬！
胡管家下。
放牛郎[白]莫老爷饶命！
[唱]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活人见了谁不避让？
幸亏我鞭打散牛拢得快，
不小心才损失牛一条。
莫广[白]那你不该把牛往河里赶哪！
放牛郎[唱]去时河水平淌淌，
来时河水凶巴巴。
怕老虎才冒险趟河水，
侥幸逃生把命还！
胡管家拿竹扁担上。
莫广[白]你讲的是你的道理。耕牛是我的心肝，你让我难受，我就让你受罪。胡管家，给我狠狠地打他十下屁股。
放牛郎跪。
[白]啊哟哟！莫老爷，你看我年纪小、骨子嫩，不经打，打坏了，哪个来放牛哟！你开开恩，就饶我这一下吧！
莫广[白]不打不长记性。胡管家，就饶他一下。
放牛郎[白]谢老爷！
莫广[白]打他九下屁股。
放牛郎[白]啊哟哟！还是没饶啊！
胡管家打。
[白]一下，两下……九下。啊呀！烂裤子打破着！
莫广取一条破麻袋，丢到地上。
[白]拿这个麻袋片包包屁股。给我滚到牛棚里去哟！
莫广、胡管家下。
放牛郎起。将麻袋系在腰上，揉屁股，一走一瘸。
[唱]么事丹胡国犯边疆，
白珊公主把单于嫁，
原来是北山老虎把山下，
拖走了白颈黄沙牛把它命丧。
么事洪浪国作边患，
原来是山洪暴发把南河水涨。
白白送了一头黑牯牛，
尸首不知冲到哪地方！
么事钦加九锡九百石，
害得我啊挨了九扁担，
挨了九扁担哪！
都是那混蛋老道哄死人，
让我晚上快活、白天受罪，
一下上天，一下入地；
一下火热，一下冰冷，
让我心中失落，
痛苦难当哪！
放牛郎从怀中掏出黄布条，扔在地上，用脚猛踏。
[唱]么事破符放在身上，
狗屁五字真言进梦乡，
从此不到黄粱去，
做么事无根无绊的夜乡甜侯和驸马。
做么事夜乡甜侯和驸马！

第七场落幕。

十月金秋

第八场：梦境：罢官
背景：宫殿


国王上坐，文武大臣依次列班。
大臣一越班。
[白]臣有本奏。
国王[白]爱卿请讲。
大臣一[白]言寄华献计与丹胡国和亲，假公济私，谋害白珊公主。
国王[白]此话怎讲？
大臣一[白]据内务府侍卫密报，言寄华几番调戏白珊公主，致使公主珠胎暗结。言寄华为转移罪证，有意将白珊公主嫁给凶残的单于，要毁我黄粱国金枝玉叶。
国王[白]可恶！
大臣二越班。
[白]臣也有本奏。
国王[白]快讲！
大臣二[白]有南疆还朝的将士证实，言寄华在平定南患之时，明知黑古将军身陷重围，却见死不救，只顾自已逃生。
国王[白]洪浪国不是退兵了嘛！功劳还是有的。
大臣二[白]陛下有所不知，当时洪浪国伤了锐气，只是暂时休兵。近十年来，时常聚兵骚扰。言寄华扣压战报，欺下瞒上。
国王[白]果真如此？
大臣二[白]臣不敢妄言。
国王[白]可恨！带言寄华。
侍卫一[白]带言寄华见驾。
言寄华上。
侍卫一[白]跪下！
言寄华[白]瞎了你的狗眼！我乃夜乡甜侯，钦加九锡，可见王不拜。
国王[白]狂妄！什么九锡？么事王侯？都是孤王封的，能封就能罢！
侍卫一、侍卫二[同白]跪下！跪下！
言寄华跪。
[白]陛下，为何如此？臣何罪之有？
国王[白]参你的奏本堆积如山，任何一条都可让你千刀万剐。
[唱]你说父母早年双亡，
有人告知安家在栖霞，
其县有个黄图乡，
松岗村庄第五家。
是你嫌穷把父母撵，
不孝不顺罪一桩。
言寄华[白]无稽之谈！
国王[唱]你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
三试怎过还把状元当？
分明是找人捉刀，
耍了伎俩。
言寄华[白]莫须有之罪！
国王[唱]献什么万言长策也是假，
挂羊头卖狗肉，
套袭越大夫范蠡的文章。
欺君罔上罪上加罪，
不斩汝头怎把恨消，
怎把恨来消啊！
言寄华[白]冤枉！陛下，有人诽臣大字不识一箩筐，臣可当场作文。
国王[白]你还狡辩！准备笔砚，让他当场现丑。
侍卫一持笔和锦帛上。
言寄华接。
[唱]手拿管笔心慌张，
无奈何脑瓜子里一钵子酱。
平常信手拈来，
字字珠玑、句句顺畅；
今日里它作怪呀，
一个个躲着不见面，
像杀了它亲娘啊！
大臣一、大臣二[同白]写啊！写啊！
言寄华掷笔。
[唱]虎落平川被犬追，
风吹呀墙倒众人推。
只怪我严吏制、抓税源，
动了官员们利益一堆堆；
也怪我居功自傲，
作威作福，
让人钻空捉了把柄，
现在悔恨为时已晚！
瀑布之水不会倒流，
光阴如箭怎能回转？
今日呀阎王殿前去报到，
黑白无常拿铁索把魂催，
把魂催！
国王[白]来啊！将言寄华除去冠带，斩立决。
【画外音】茂玉公主[白]刀下留人呐！
茂玉公主上。跪。
[白]女儿请父王宽赦夫君。
国王[白]言寄华罪不可赦。
茂玉公主[白]父王一定要让女儿做寡妇吗？那女儿情愿为夫君陪斩。
国王[白]你还替他求情？难道就不记得他打过你三鞭子么？
茂玉公主[白]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扁担抱着走。
国王[白]你是公主身份，怎与民妇一般见识？
茂玉公主[白]我和他曾有誓言，今生今世永不分离。那有夫亡妾存的道理！
国王[白]也罢。死罪饶恕，活罪难免。将言寄华贬为庶民，永不录用；戴枷出行，破庙安身。退朝。
言寄华、茂玉公主[同白]谢陛下不杀之恩。

第八场落幕。

十月金秋

第九场：哭驴
背景：牛棚


【画外音】[群唱]日上中天必西昃，
月半满月月满亏。
世人明知此中道，
撞了南墙才肯回！
放牛郎牵驴上。
[唱]卸下蓑衣斗笠——
我的锦衣冠带一身轻，
解下麻袋片片——
我的郡王礼服呀泪涟涟。
手摸屁股阵阵痛，
狠心的财主和管家，
打人毒打往死里整！
一日倒霉一年受罪，
工钱没有口粮减。
那天我，
挨打受气后扔符箓，
不念那五字真言，
夜里也把梦来做。
黄粱国里，
出门要饭戴枷锁，
挨打挨骂受尽欺辱。
夜晚破庙里睡稻草，
半夜醒来又冷又饿。
夜宿破庙也提心吊胆，
住龙王庙被水冲垮，
宿祝融庙被那野火烧，
让我无处安身呀，
茫然四顾，
又饥又渴心憔悴！
多亏了茂玉公主生死相随，
才不至于一觉不醒呀，
魂丢黄粱，命丧黄泉！
[手抚驴唱]公主呀我的驴，
我的驴呀我的公主，
梦中你颈上生毒疮，
原来是拉磨勒破了皮，
烂成了一块肉疙瘩。
公主呀你病重，
有人料你活不长，
世态炎凉人势利，
一心要扳倒驸马郎。
不是公主你带病求父王，
恐怕我早身首异处啊，
身首异处在梦乡！
[驴叫。放牛郎接唱]我的驴呀我的公主，
我的公主啊我的驴。
我俩苦命的人啊，
[停顿]
我俩苦命的畜生嘢，
[再停顿]
我们两条命都苦啊！
孤苦伶仃无依靠，
比那黄连还苦三分，
还苦三分哪！
[白]沙驴子，你也累了，在这里躺着别动噢。我去采点药草把你的伤口敷敷，顺带拔点青草，喂给你吃。
转步。蹲下，作拔草状。
[白]奇怪呀，这草底下怎会有青石板哟？肯定是下大雨把泥土冲掉露出来的。我来把石板撬开，瞧瞧下面可有名堂。
[用牛鞭杆作撬石板状。]
[白]么事东西晃眼噻？啊呀呀，原来是一窖金子银子啊！我发财了，发大财了！等下，我是不是在做梦呀？
[看看身上的衣，摸摸屁股。]
[白]的的确确不在黄粱国，不是在做梦！哈哈哈！
[群唱]牛无野草不长膘，
人发横财靠挖窖。
时来运转放牛郎，
摇身一变成富公。
梦里富贵白日里贫困，
梦里倒霉白日里走运。
颠颠倒倒呀，
不知道哪个是福哪个是祸；
一反一复啊，
不晓得哪个假来哪个真！
放牛郎坐地。
[白]管他是真是假，金子银子总不假。啊呀！这么多金银，怎么花哟！
[唱]我把金银搬回家，
买山买田盖瓦房；
讨个老婆屁股大，
一窝一窝把伢生！
出门把那轿子坐，
身穿绫罗人前过；
之乎者也挂嘴上，
手摇纸扇装斯文。
不愁吃喝不受累，
快快乐乐过一生，
快快乐乐哎过一生！
[白]慢着。我跟莫家的雇工契约还没到期，又把他家的牛放死了两条，就这么回家，莫老爷肯定不放。这样吧，先拿一个金元宝抵牛钱，让他高兴了好放我走哟！
放牛郎作往怀里揣金元宝状。
[白]把石板盖好，用草搭上，免得被别人发现了。
[作盖状]

第九场落幕。

十月金秋

第十场：谋杀
背景：莫广家院内


放牛郎上。
[白]莫老爷，莫老爷！
胡管家上。
[白]么事大呼小叫的？是不是牛又放丢了？
放牛郎[白]我找莫老爷有事相告。
胡管家[白]有么事就跟我讲嘛！
放牛郎[白]那不行，此事必须面见老爷！
胡管家[白]小伢子有屁大的事啊！
[向内白]老爷，放牛伢子有事找哟！
莫广上。
[白]不好好放牛，又出了么事噻？
放牛郎欲言，看胡管家。
莫广[白]胡管家，你正好到田里去看看那几个长工，有没有偷懒！
胡管家[白]这个放牛伢子神神道道的，我来听听，看他搞么事鬼名堂！
下一侧，作偷听状。
放牛郎[白]承蒙莫老爷抬举，雇我放牛。不料时运不好，遇着老虎又碰到山洪暴发，丢了你家两头牛。我现在腰里有个金元宝，作赔牛的钱。请莫老爷把契约还给我，另找别人放牛吧！
递金元宝。
莫广接，放嘴里咬。
[自白]这是真金子！我莫广算计一生，也没积攒过这么大的金元宝哟！
[白]放牛伢子，这金子从哪里来的？莫不是偷盗的？你伢子不学好，年纪青青就做起了强盗！走走走，跟我到衙门里自首去！
放牛郎[白]啊哟哟！你说我是偷的，哪家是失主呀？你说是我做强盗，我抢了哪一家呀？像这么大的金元宝，山上多的是，里头还有许多银锭子呢！你要是把我送到衙门去，连这个金元宝也想不到着！
莫广[白]莫非是窖藏之物？
放牛郎[白]就是嘛！几大担都挑不完。
莫广[白]啊呀，我的个妈嘢！想不到老来，还能发这么大的横财！
放牛郎[白]你别搞错着，是我发财，不是你发财，那些财宝都是我的嘛！
莫广[白]放牛伢子，我问你，你说山上多的是，那山是不是我家的山呐？
放牛郎[白]我不跟你讲。你把我当孬子，想套我的话。
莫广[白]那我再问你，你是不是在我家受雇，给我做工呀？
放牛郎[白]是啊！
莫广[白]你是不是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算不算我家一口人呐？
放牛郎[白]算啊！
莫广[白]那就对了嘛！你发现的窖藏当然算我的。
放牛郎[自白]好像有点道理。
[摸头。白]不对呀，我给你家放牛，你该给我吃喝的。我是你家请的雇工，不是你家里人，凭么事我发现的东西就成了你的呢？
莫广[白]言家伢子，你看这样可好？
[唱]老汉我膝下无子女，
家境富裕老来无所依。
收你做螟蛉子改成莫姓，
两家香火都可延续呀，
光祖耀宗！
从今往后不用再放牛，
打点家业呀，
快活似王孙！
金银存放在我们家中，
等我和老伴两脚一蹬，
两脚一蹬哎，
全部家产都由你继承！
放牛郎[自白]还有这么好的事啊？有山有田有庄院，还有一大堆金子银子，我这一生，要想几快活就有几快活哟！
[白]莫老爷呀，你可是讲真的哟？
莫广[白]这伢子！
[唱]老汉我年纪一大把，
胡子长有几寸长，
头发如霜一麻白，
怎会跟小伢子扯皮撂谎？
扯皮撂谎哪！
放牛郎跪。
[白]拜过干大。
莫广扶。
[白]我的好儿子喂，一家人就不必多礼了！儿子，走，我们取宝去。
放牛郎[白]取宝去啰！
莫广[白]小声点，莫让别人听到着！
放牛郎下。
莫广[唱]这个伢子痴不愣敦，
三言两语哄得开心。
莫家上八代何等精明，
让他续香火是辱没祖宗！
先把窖藏取至家中，
再想招法撵他走人！
穷人哪有享福的命？
不念他财宝鬼认他干亲！
[自白]有了！
[唱]家中正好有条五步龙，
买来准备泡酒治关节痛。
等会杀只老母鸡，
再把蛇毒滴汤中，
送掉这个穷鬼的命，
免得以后枝节生!
从此财宝都归我，
方圆百里呀，
成了第一大富翁!
大富翁哪！
[白]儿子，等等我哟！
莫广下。
胡管家从一侧上。
[白]穷要困窖，富要挖窖。那个放牛伢子和老不死的都发达着，还结个么事干亲，我好气哟！
[唱]我来莫家二十年整，
当个管家事事操心。
老家伙说我身务轻，
工钱多不过一长工。
实指望老家伙有朝一日发善心，
莫家的财产能给我一份。
想不到他仍不知足，
见有钱的主就认亲。
弄到头来啊，
我竹蓝子打水一场空。
一场空哪！
[白]老不死的让放牛伢子打点家业，肯定要卸磨杀驴，让我滚墩。
[唱]如此结局心不甘，
二十年光阴空白等！
[白]不如到官府去告发，让他白欢喜一场，仍旧放牛去。不行！
[唱]衙门老爷一插手，
哪有我的份？
老不死的会记仇，
我一头都不图！
[转步。白]一不做二不休，先除掉那个小畜生，然后慢慢整治老不死的，全部财产不都姓胡了吗？
胡管家下。过场音乐响。
放牛郎上。
[唱]元宝银锭难计数，
车载草盖遮人眼。
来来往往运几趟，
藏在庄院地窖中。
[白]好累啊，可以歇下子了！
放牛郎桌旁坐。
莫广捧陶罐上。
[白]好儿子，快把鸡汤喝了。
放牛郎[白]干大，您先喝！
莫广[白]这是专门为你炖的老母鸡。等会再吃肉。
放牛郎接。喝。
[唱]手捧汤罐我热泪满盈眶，
从小到大没喝过这么香的汤！
从今往后我有亲有爱有家，
热饭热菜热水暖我心肠。
祭清明可以人模人样，
不再孤苦呀不再凄凉。
不再凄凉啊！
[把陶罐放桌上。白]谢过干大。啊呀！干大，我肚子怎么好好地痛起来着？
莫广[白]穷人肚子里干巴巴的，一下子喝了这么多油汤，可能是肠胃承受不起！
放牛郎扶桌。
[唱]忽然肚子里倒海翻江，
浑身发冷眼前无光。
莫广[白]那是累的。到床上躺一会就好着。
放牛郎[唱]头脑发木房子斜，
口干舌燥身子绵。
[白]啊哟哟！我心里好难受哟！给我一口水，我要喝水哟！
胡管家持茶壶上。
[白]放牛伢子，我给你泡了一壶茶。温温热，正好解渴。
放牛郎接茶壶喝水。摇茶壶。
[白]怎么没有着？
[掀盖。白]啊呀！里头有一条大蜈蚣！
放牛郎吓晕倒地。
胡管家、莫广[同白]死了？
胡管家[白]蜈蚣泡的水，他刚喝下就死了，这么见效啊！
莫广[白]你好大的胆子，拿蜈蚣毒死了我的干儿子，我们见官去！
胡管家[白]你敢见官？好呀！我到官府，说你家有一大窖金银来路不明。
莫广[白]你都知道了啊。我们好商量，好商量！
胡管家[白]老莫啊，既然好商量，以后，你就算是我干大！
莫广[白]啊哟，我们年纪相差不大，做你干大，要折寿哟！
胡管家[白]么事折不折寿，就这么将就着！如果你写个遗嘱，把家产让我这个干儿子继承，你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莫广[白]怎么，这么急着霸占我的家产呐？做梦去吧！我就是拚着这财宝不要，去报官，也不会把家产白送给你！
胡管家[白]好呀，既然破了脸，你不仁，我也不义。现在就掐死你这老狗！
【画外音】白云道长[唱]一窖砖头识人心，
看破红尘心别惊。
人情自来薄如纸，
财富面前百态生。
放牛郎起。胡管家与莫广松开。
白云道长摇拂尘上。
[白]哈哈哈！放牛伢子，一个要用蛇毒毒死你，一个要拿蜈蚣毒死你。却不料以毒攻毒，相互消解，反救了你一命。
莫广与胡管家对视，作无地自容状。
放牛郎[唱]一语惊醒梦中人，
真假善恶实难分。
也曾做过黄粱美梦，
高官美女玉食衣锦。
大富大贵又怎样？
到头来差点误了性命！
也曾衣不遮体、日晒雨淋，
吃了上餐无下顿，
尝够了人间苦辣酸辛，
最终还是芦席一卷埋荒岭！
芸芸众生茫茫路，
涌此世间为其何？
何处可落脚？何处容我身？
何处可落脚？何处容我身！
白云道长[唱]人人都道富贵好，
可知木秀于林风必摧；
人人不愿受苦累，
要知梅花香自苦寒来。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有得必有失，得失命注定。
众生命运本不公，
与命抗争引纠纷。
大到两国相争，
小到拍马钻营。
红尘似那无岸的海，
不渡怎知浪涛汹涌！
凡人想了个好去处，
做个神仙最逍遥，
做个神仙最逍遥！
[白]放牛伢子，你可愿意跟我做道士去？
放牛郎跪地。
[白]拜过师傅。
白云道长[白]老庄主，老道还要向你讨样东西。
莫广[白]只要有的，愿意送给道长。
白云道长[白]把那头拉磨的驴子，给我徒弟做脚力。
莫广、胡管家下。道长扶放牛郎起。
莫广驻拐杖，作老态龙钟状。牵驴上。
白云道长[白]徒儿，我们去吧！
【画外音】[群唱]草枯草荣又一春，
世事轮回往复生。
昨夜墙头枝满杏，
非是为君红！
落花原无意，
流水也无情，
待到秋风落叶时，
黄粱美梦醒。
黄粱美梦醒！
白云道长摇拂尘下。
放牛郎骑驴下。
莫广抬头望天，作目送白云道长和放牛郎上天远走状。

第十场落幕。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