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忆旧年

痴梦 · 发表于 2021-1-26 21:2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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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日子伴着墙上历书一页页划过，离农历新年越来越近了。年的味道越来越浓，迷漫进每一座城市和乡村，办公楼或工地。村里年迈的爹娘盼着远方的游子，娇儿幼女想着还未熟识娘亲。这是乡村最喜庆的时光。

防疫抗疫的动员令，倡议书隔屏撕扯着每一个游子的心！为了家国平安，这份亲情可能要迟到。就让记忆中的乡村新年带来家的祥和、温馨。

过了腊八就是年，皖西南的村庄渐渐忙碌起来了，人也慢慢多起来了，时不时有小车驶过，里面下来些帅哥靓妹喊着早在门前守望的爹娘，还有娇儿幼女，明显有几份生疏……

随着他们如候鸟一样归来，冷静了一年的村庄和亲情开始复苏。

自腊八起，农家小院有了风光，腌鱼、腌鹅、腌肉，香肠等腊货挂满墙上，压弯了绳子或是铁丝，一溜溜的泛着油光透着腊货的腊油香。

村头路口又能听到父母和乡亲的欢声笑语，乡村重又充满了生机。勤劳的人们在为迎接新年作准备。乡村腊月有些喜庆，有些忙碌！

打豆腐、炒年货：花生、瓜子、蚕豆、一般都是左邻右舍三五家女人互帮完成的。腊月是乡村孩子们零食最丰盛的时节。

我最向往的是熬糖：煮糖饭，加温水捂、大火煎煮、小火慢熬样样都是技术活，其中捂和熬特重要。捂要不能透气，漏了气糖就会酸。熬要掌握好火候，糖脆不脆，全在这一道关。看着父亲轻车熟路，有条不紊，心生羡慕，长大了也要学会熬糖。熬出一份香甜！

等糖熬到九分熟时拌先前炒好的大米，拌匀后乘热盛到大木盆里，上面垫朔料膜，膜上再盖麻布袋。踩实踩平整之后，再扣在早先准备的案板上，父亲快速切条后，切片的工作就交给我和弟妹。白米糖属原始澎化食品。每年进入腊月，三爷的炒米机总是忙个不停，不时传出沉闷的爆破声，吸引着一个村的孩子……

冻米是蒸熟的粳米摊在太阳下晒，得好几个日头才能晒干。干后母亲用陈年留下的沙子小火慢慢炒熟。冻米糖实在，撑肚子。一般留到二三月。乡下俗语：正月夭夭二月长，三月饿死放牛郎。乡村父母早为我们留下了口粮，温饱乡村长长的三月天。最后作麻糖，这才是我们熬夜的盼头，又香又甜的味道！至今难忘。

做好的糖先敬祖先，再送左邻右舍，东家麻麻，西头伯伯。送的人高兴，接的人客气，千声宝，万声谢！心头幸福满满的……

腊月二十四（也有二十三的），接祖宗回家过年，也叫过小年。接祖和送祖，都是祭祀活动。即在祖宗牌位前，摆供品，焚香烧纸祭拜。有祠堂的都是一起完成这些礼仪。由年长者主持，先拜天地，后拜祖先，再拜土地，祈健康、平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除夕那天，春联窗花是要贴的。不仅每个门窗都贴对联或窗花，连牛棚、猪圈、鸡笼、谷仓都要贴“出入平安”、“六畜兴旺”之类的红纸条。偶有人家贴上一条“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小时候很不解，问过父亲，说是怕小孩或大人说错话，图个化解！

春联是提前请人写好的，写春联一般都是先生或字写得顺眼的族人，没有什么报酬。而且还要贴笔墨。我曾学着写了几年，父亲对来写春联的人格外客气，好象人家给了我无数荣光。偶尔有长辈送一包烟或一碗瓜子，烟是断断收不得的，瓜子勉强收下。后来街上有买对联的，彩印纸艳丽有派头。慢慢代潜了手写对联。

贴对联也是有讲究的，分上联，下联，那时识字的人少，识韵分平仄的人更少，闹过不少笑话；有人家把房门对联贴到猪牛栏上，六畜兴旺的对联贴到厨房。乡亲们也不忌讳，当做一种茶余饭后的调味剂。不过父亲还是挺认真。怕毁了祖爷爷几代人的书香门风。起先是父亲手把手带我们贴，后来我带弟弟们贴，再到我带我孩子贴，这样一代代往下传……  春联贴好，就代表真正的过年了。即使欠了人家钱没还，债主也不会上门讨要了。这是先人留下的规矩。

贴好春联后，就是我们最盼望穿新衣的时侯，新衣是腊月里请裁缝师父来家量身现做，做好后试穿一回，风光一下，就被母亲收起来。虽十分不愿，却总是无奈。不过有一种盼头，盼望新年早日来到，这种感觉也挺好！现在的孩子新衣太多，永运也不明白那种盼望的感觉有多美好。女孩子们多一种盼头，就是让她们引以为傲，臭美的花头绳和艳丽的花朵……待我们穿戴整齐后，开始祭拜祖先。

三拜九叩，跟着父亲恭敬地拜过祖先  开始吃年夜饭，年夜饭最丰富、平时省吃俭用，好东西都留着过年吃。当地没有的食物，都要想方设发弄些来，如牛肉、羊肉、海鲜等，都是腊月上街采买的。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市场物资丰富，又有冰箱储备，腌鱼腊肉之类因含亚硝酸盐过高，没多少人吃了。猪也没人养了。年夜饭以新鲜的肉类、禽类、鱼类为主，海鲜、蔬菜为辅。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的不是饭菜了，而是家的气'氛！

三十晚上，炮竹和红包是少不了的。炮竹响过后总有一群小孩在寻散落没炸的哑炮。从我l的少年到今天的少年，一点没变。变的只是时代。

爆竹声中一岁除。真正的爆竹声是从腊八以后开始的。皖西南人称爆竹为炮，个头大响声大的叫雷子炮，带闪电的叫电光炮。以后又出现了相对安全的擦炮、摔炮等等。老百姓日子越过越红火，炮又是祛病消灾，祈福求财的吉祥、喜庆之物，这些年炮竹越买越大，千字头到万字头还配百响大礼花，响起来惊天动地，天空一片灿烂，日子红火。

红包是在我们睡后，父亲用写对联剩下的红纸卷上一角、两角的新钞，塞到我和弟妹的枕头下。压岁钱是希望我们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多年后我也是这样带着祝愿塞到我孩子的枕头下……我们那时的压岁钱是舍不得花的，最后被充了学费。

父母此时也很宽容，说话客气不带脏字。我们疯到半夜回家，也不责怪，更不会说重话。

除夕之夜灯火通明，平时舍不得多点的煤油灯，被我们擦得透亮，把能点的灯都点亮。希望新年亮丽，一片光明！

守岁必须到十二点过后，父亲会  认真听是什么星宿开年，来判断一年年景的好坏  终于到了新的一年，性急的放起了“开门红"，立刻引起全村的共鸣。一直到天亮，才逐渐安静。

正月初一不能睡懒觉，小伙伴I们会挨家挨户拜年“拜年拜寿，把的糖和豆”，大人们说“恭喜恭喜、发财发财”人人满面春风，一片祥和。

来拜年的都是乡邻。母亲早早预备了“桌盒”里面装满瓜子、花生、芝麻糖、方片糕之类，父亲泡茶递烟敬客。忙得不亦乐乎！

从初二起，便是走亲拜年、先拜外公外婆，再走姑父姑母家。吃吃喝喝的日子，大路上常见醉酒的人，踩着8字象跳舞，有的干脆躺路边上等酒醒在亲人帮助下回家。

此期间也有不得闲的，他们是辛苦的艺人，有唱戏的、说书的、舞灯的、玩杂耍的。没办法，准备了好长时间，就指望着过年挣几个。从古至今，艺人为丰富乡村的文化生活，做出了贡献！除非遇到今年这样、从没有发生过的特殊情况。

随着艺人们的轮番表演，衍生出敲糖粑的、吹糖人的、卖瓜子的、做小吃的、挑货郎担的等多种职业人凑集，形成临时热闹的小聚市。

欢乐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一晃就到了正月十五。十五，称元宵节，  元宵这天，糯米汤圆是必须吃的。无馅的叫汤圆，有馅的才是真正的“元宵”，馅是芝麻加糖。吃了汤圆和“元宵”，表示一年的日子过的一定是圆圆满满、甜甜蜜蜜的-……

远处的灯亮了，一盏、二盏、无数盏照亮了漆黑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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