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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考研成绩出来时，我欣喜若狂，算算总分比上一年的全国线超出三十五分，也比报考的学校历年线最高年份高二十分。以为板上钉钉的事却偏偏让我受尽折磨，世事无常！ 我其实一开始也想更稳一点，我一个同学的朋友与那边其他专业一个导师认识，我也想提前与我的专业导师接触一下，可是我同学说不用，你的分数这么好用不着，等复试时再接触不迟，我信他的时候，也是自己过度自信了。 等到学校分数线出来时，晴天霹雳，超全国线四十分，比有些名校都高。茫然无措，赶紧向单位请假，从银行取了二千元，带上一张银行卡就匆匆忙忙去坐火车赶往报考学校。傍晚五点的车，第二天五点到站，再转汽车二个小时才到那座城市。 火车上照例拥挤不堪，硬座票没有，只有站票，我将带来的报纸铺在车厢连接处上下车的地方，坐在那儿看书，就是那个几平方的地方都坐了三个人。凌晨一点多，我已疲惫不堪，尽管自己强撑着，仍不停地打瞌睡，后来实在受不了，就将胳膊交叉放在双膝上，头枕在胳膊上睡觉。突然被人碰了一下，我赶紧抬起头望了望，旁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我以为是火车摇晃他不小心碰到了我，又继续去睡，一会那人又碰了碰我，我抬眼望着他，他冲我笑了笑，我没在意继续去睡。当这个人第三次碰醒我时，我突然意识到不对，睡意全无，站起身来。那人看我有所警觉，就转身走开。旁边洗手池台子上一男一女睡在上面，那人就挤在他们之间躺着，我当时虽觉得怪怪的，不过以为他们认识也没多想。车到商丘，那个男的突然大叫他的手机被偷了，还叫睡在他旁边的中年男人打他电话，手机是关机的，那人急匆匆下车了，他刚下车，那个中年男人发现裤子口袋被刀割了个大口子，兜里三千元被偷了，想下去追，列车员劝他不要下去。然后他老婆骂了他几个小时。我这时才一阵后怕，小偷明显是盯上了我口袋里的钱，我如果睡的沉，倒霉的就是我了。 火车到站，天还是蒙蒙亮，尽管三月了，仍丝丝寒意，立即坐公交去汽车站转车去省城。到那座灰蒙蒙的北方都市后，又转公交坐了一个多小时近十二点时才见到我同学的同学，一个小巧玲珑的姓叶的女孩，与她男朋友一道，我要请他们吃饭，她非要请我，我就同意了，她问我稀饭可行，我一万个不情愿，但人家也是一片热情，只好答应，她男朋友还说，稀饭吃不饱吧，我赶紧说没事的没事的，我也喜欢吃稀饭，然后就陪他们一起吃了一碗小米粥加一根油条。吃完越来越饿吃完饭， 叶美女陪我去学校，我不知道这么远，路上转了一次公交，后来又转小型中巴，折腾了近三个小时。在公交上我抓着扶手打瞌睡，有好几次司机急刹车时都差点将我摔倒。 到学校找到那个钱教授，他只不过礼貌地打个电话问了一下，告诉我，你的分数不够，我本想让他再想想办法，但看他冷漠的表情我绝望了，也礼貌地谢谢他后告辞出来。 与叶美女分手后，我站着大街上一片茫然，年纪那么大，吃了那么多苦，好容易考上了走不了太亏了。突然想起一个同事的同学早我一年读研，抱着毫无希望的念头问到她号码，问她他们学校可要调剂的，她给了我调剂办公室的电话，打电话过去一问，没有好专业了，但是自己当时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觉得能上研究生就可以了。马上去火车站，直达的火车要三天后才有票，于是我为了图快，又坐公交去汽车站，先坐汽车，再转火车，终于在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左右赶到那所大学，但是一夜之间风云突变，昨天将就着可以接受的专业也没有了，剩下的专业超出了我的心里承受能力。那个同事的同学，客气地请我吃午饭，我一看她穿着打扮，就知道她来自贫苦人家，一定要请她吃，但是最后还是她请了我———在食堂只能刷卡，不能用现金。 有一个同事毕业于江苏一所大学，我就在网上搜索那所大学可需要调剂生，一查发现还真要，赶紧赶回省城，计划第二天坐汽车过去，晚上吃了碗盒饭，澡都没洗，躺在旅馆床上就睡着了，毕竟两天两夜没睡了。 第二天又是七八个小时颠簸漫长的长途汽车，当我赶到那所学校时研究生招生办公室的老师已经下班了，我就向隔壁办公室的一位老师打听，他问我在这边可有熟人，说正常情况你的分数很有优势。然后说这是分部，调剂要去本部———后来我了解到我考的专业调剂就在分部，所以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位老师为什么要害我。人心险恶！ 本部在郊区，坐公交过去至少要一个小时，从分部出来，我就准备找个小旅社住一晚，一边找旅社，一边打电话几乎联系了我认识的所有人，问他们可有熟人在这所大学，没有一个人有熟人在这边。———等我接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隔壁村一个熟人告诉我，他邻居在这儿当教授，这就是命运。 没曾想这地方根本没有便宜的小旅社，都是宾馆，找了一个小时，看到路边一个宾馆写着打折的牌子，就进去问了，虽然价格有点高，但是相对于前面找的几家价格已经很“亲民”了。到房间后才发现手机充电器忘记在长途汽车了，只好出去买充电器，很奇怪，这地方，竟然没有我那个手机一样型号的充电器。走了很久很久的路，我无奈放弃，只好买了一部二手手机。 第二天去本部，清明放假，办公室没人，我就在本部后门找个地方住下来，等清明后再提交调剂材料。第一家小旅馆只有剩下一间洗漱间改造后的房间，推拉门，还没有栓，我身上带了钱觉得不安全，就准备去下家再看看，离开时老板娘放话，你还会回来的。我很不服的离开，一小时后灰溜溜地回来了，二三十家小旅馆全满了，我对老板娘说，怎么这么多人住旅馆？她说星期五，放假了，学生都出来了。现在的大学生都这样吗？我调侃道，她看了看我的身份证，笑着说，你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了。瞬间我感觉自己out了。 旅馆旁边有间网吧，我就在网吧，一边搜索信息，一边消磨时间，第一次发现在网吧上网，到饭点时还有人过来订饭，直接送到手中，不耽误上网。在调剂网站，填了东北的一所孬学校，那边倒愿意接受，不过想想一年七千的学费，一阵肉疼，直接回绝了。于是当在网上看到江苏还有一所大学调剂生都不收费时，我先是吃惊，后是像捡到宝贝一样欣喜。查查地图这所大学在我回来的路上，决定过去看看。———时至今日，我都不敢想象，如果这所大学不是我回来的路上，我是否会过去看看？如果没有过去，等待我的又是什么命运？ 三天的假期终于结束了，我将我的调剂材料交到本部办公室，那个中年女人很冷漠地接过我的材料，我多问一句什么时候有消息，她冷冷地回我，我也不知道，回家等消息。 那天又是四五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到车站，看看快到四点了，我只好打的过去，这所大学有四个校区，我先去了分部，一问调剂要去本部，只好再打的，路上的哥问我到哪个门，我说到大门，他回我，这个学校有三个大门，两个小门，然后当知道我是为了研究生调剂时，就拉我到了东门，在这边一问，让我去西边，我看看时间都过了四点半了，只好跑起来，跑了一段路，问人，还让我去西边，学校真心大，又跑了一段路程，经人指路，跑上三楼，不对，在旁边的五楼，下来再跑上五楼，还不对，在后面的五楼，我一口气又跑上后面那栋楼的五楼，当老师问我什么事时，我气喘吁吁过了几分钟才平息下来，当知道我是为了调剂，那个老师几乎是不耐烦地说，已经满了，去其他地方。我哪甘心，低声下气几乎要下跪地求她，诉说着自己的遭遇与艰辛，也许是她被我的遭遇感动，也许是我英语分数太高起了作用，她同意接收我的调剂，但是她告诉我要做好两手准备，我的专业只剩下三个名额，已经有三十七个人申请。我看看分数，我排第三，但是理论上，只要达到了学校的分数线，机会是均等的。 忐忑不安地离开办公室，在大学旁边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下，吃了碗面条，去小商店打长途电话，人落魄时狗都欺负你，一条流浪狗跟着我狂吠，我从地上捡了两块砖头作势要砸它，它才很不情愿跑开。我大学一个宿舍的同学，这几天一直关心我调剂的进展，我就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估计希望不大，他说你为什么不找个熟人在调剂老师那个融通融通呢，我悲观地说在这儿我哪有熟人啊，他后来给我出个主意，让我去找上一届的同专业的师兄师姐。老实说我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只是这时候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第二天我就在男生宿舍问宿管科看门的老头，他告诉我上一年我报考的专业没有男生。又去女生宿舍问，那个看门的阿姨以为我是坏人，死活不说，我只好站在女生宿舍门口，看见女同学就打听，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打听到了，那美女还客气地帮我将师姐喊下来。 说是师姐，比我还小四岁，我请她吃午饭，她还客气地抢着付钱了。她说那个调剂的老师是她亲戚，她下午可以帮我打电话说说，不过不知道行不行，我说不管行不行，我都非常感谢她。 下午买了晚上七点半最迟的一趟火车，三点多我就在火车站站前广场等着，一直到晚上七点也没有接到师姐电话，我绝望了，恋恋不舍地进站，望着广场的大钟，心中想，这地方我一生都不会再来了。正在这时，手机铃声想起，赶紧拿出来一看是师姐打来的，她告诉我下午那老师开了几个会。她下午电话一直打不通，给那老师发了信息。刚刚他们散会，让师姐转告我，让我回家好好准备复试。 很奇怪，这时候我竟然没有多少欣喜，只有如释重负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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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9 13:3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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