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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 烟 ——故乡的金结叔 何应华
2022年春节前的腊月二十五那天，妻子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行李和干粮，中午一下班，我们就立刻启程回故乡。虽说由于路上堵车和临时路肩休息比平时多花了3个多小时，但平时开车就爱打瞌睡的我这天竟然神奇地一直开到了家，这也许是些许的兴奋和长时间对故乡的思念拥有了一种神奇的力量驱使我一路前行，终于赶在家乡暴风雪前的一天到达了故乡。
第二天，我们驱车前往乡下的父母家。一眼望去，故乡的路宽了，路面干净了，但路两旁裸露的泥土和杂物依旧让人感觉文明乡村依然任重而道远。到了门口，儿子一下车就急切地高喊着“爷爷、奶奶”，直嚷着让爷爷带着去买奥特曼和汽车玩具，因为是之前与爷爷一直在电话里交流时爷爷的承诺，直惹得我们开心不已，这小娃，记性好着呢，真的不愧是有着血脉相连的亲情。回到老屋，妻子忙着去房间打扫卫生，许久没回来，房间的灰尘很厚。而我连忙脱下外套，系起围裙跑到厨房充当大厨。年迈的妈妈在土灶口添着柴火。我开始洗菜、切菜和炒菜，忙得是不亦乐乎。这时来我家串门的年保叔直夸我是孝子，才下车门就进厨房，真心不错，直说得我满脸通红。一年到头，自己一直为了生活在奔波，刚回到故乡，尽点孝心也是本分，何至于被夸奖。于是乎，更是卖力地一边捣鼓着从宁波带回去的海鲜和菜肴，一边打听故乡这一年人和事的变化，这基本是每一年我们游子回家最爱讨论和打探的话题。这时候妈妈就边塞着柴火边给我讲述起来。 在妈妈的讲述里，这一年家乡和村子里最让人伤感和同情的人是与我一个同房的本家叔叔--金结叔，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可说是让人深深同情和叹息。记忆中的本房族的金结叔好像是出生于1963年，身材高大，一米八的高个子，家里有两个男孩子，后来还抱养了一个女孩子。记得那是我刚刚有记忆的时候起，金结叔自己这一辈一家兄弟姐妹七个，人称七子家庭，村子里人给他们一家几个兄弟姐妹分别起着绰号“金（结）银（结）铜（结）铁（结）锡（妹）”，一家九口，算是村子里的一个大家族。因为那时候大家生活条件都比较艰苦，加上一大家子这么多孩子，所以金结叔的父母（小狗爹、乐妹奶）真的很是艰难的养活着这一大家子。但平日里小狗爹也是广结善缘，与村民相处也甚是融洽.每年一到春节尤其是正月初一出天方这个风俗习惯的时候，这一大家子出场可说是震慑整个本房族，个个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热情奔放，场面甚是热闹非凡。 记得那时候金结叔的老屋是在我家老屋后面，真正是叫邻居，我家的老屋后面开了一个门，所以两家每到吃饭的时候基本都是端起饭碗互相串着门，谁家有什么新鲜的菜或者味道酸酸的咸菜都会相互分享着。记得金结叔那时候也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高中生，做过代课教师，当过队长，村子里出龙灯他是负责硬龙上舞龙头，英俊潇洒，真正的是同龄人的偶像。记得他刚刚结婚的时候，娶的是当年村子里唱花旦的名角儿，郎才女貌，一度让村子里的同龄人甚是羡慕。随着时代的进步，经济的变化，一切都朝着美好的局面在发展，当年的金银铜铁锡兄弟姊妹七人都已经成家立业，开枝散叶，一个庞大的家族呈现了，其中的银结也成为了我的表姐夫，整个大家族可说是我们房族的中流砥柱。金结叔的两个儿子长大后，大儿子初中毕业后当兵去了，小儿子初中毕业后也在外打工，小女儿也出嫁他乡，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真正可说是“桃之夭夭，有蕡其实”，开花结果，其乐陶陶了。随着这几年社会的改革变迁，村子里一些小伙子、小姑娘、中年大叔纷纷北上郑州、东到湖州打工创业，年底了都是腰包鼓鼓带着钞票纷纷回家盖起来小洋楼，这让之前一直在家老老实实当队长、本就是80年代高中生的金结叔也不安分了，于是乎在几个兄弟姐妹的带动下，他也开始北上郑州做起了油漆工。据说金结叔刚到郑州的那几年，他也很是努力，也赚了不少钱，于是回来买了原来家乡村小学的那栋闲置教室，将它重新改建成了小洋楼，也算真正的安居乐业了。可就是这几年，随着社会风气的不断变化，一些外出务工的小老板因为在城市里寂寞和无聊，于是乎工作休息之余纷纷迷上了打牌，从1块、2块、5块到后面的10块，甚至于后面更大的20块、50块，随着人类欲望的不断贪婪和膨胀，金结叔也逐渐堕于其中不可自拔。从一开始的小有盈利到后来的欠款、借款，输钱了没有心思去上班，以至于后来这几年了都没有回故乡过年，真正的不可自拔于其中。温柔贤淑的水娥娘屡次劝阻不听，只好眼不见为净，带着几个孙子回到老家过着老带孙的田园生活。因为没有了妻子的陪伴和唠叨，迷失入局的金结叔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酗酒、打牌、饮食不规律成了日常生活的主色调，这一切终于在2021年3月的一个深夜他晕倒在异地他乡的出租房，直到第二天清早房东巡房间的时候才发现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他。在他乡的亲人朋友接到电话立即将他护送到医院，医生确诊为脑出血中风，因为错过了最佳的黄金抢救时间，虽经医生全力救治，但人一直没有苏醒过来。这一切对于一个本就负债的家庭可说是雪上加霜，后来虽有家乡族人朋友不断通过族人群、水滴筹等多种方式进行募捐，但巨额的康复费用和诊治费用让这个家庭真的是欲哭无泪，在医院度过危险期后，水娥娘和他的儿子们只好将他辗转送回家乡进行保守治疗。每天只知道被动喂食、进水，双目无神的注视，一直躺在床上，没有任何意识，没有声音，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他，全靠水娥娘一柔弱的女子每天给他换洗，喂食、按摩、护理。从发病到现在快一年了，村子里族人、叔伯兄弟姐妹都不断去看看他，虽说都很同情和惋惜这正当壮年的金结叔和水娥娘的一家，但各自都有家庭，各自都有生存的压力，大家也只能尽点微薄的力量来帮助和劝慰他们，内心的祈祷和祝福金结叔尽快醒来。
心中有着这份乡情，有着这份挂念，作为我这名远在他乡的族人，回来了理应去看看这位曾经一起生活过的族里叔叔。于是乎，在大年初五的早上，我一早来到了他家，因为很早，天气较冷，水娥娘也还没起床，站在窗前喊了一会，她终于打开了大门。当看见是我，水娥娘很是惊讶，一边不停的感谢我在金结叔发病抢救时我伸出的援助，一边不停的呼唤金结叔说我过来看他了。也许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那份乡情，也许是他内心一种无意识的意念，他那已经深陷眼睑里一双无助和无奈甚至于对这生命不公而愤恨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直望着我，我心突然疼痛了一下，是悲悯，是伤心，一个正当壮年的中年人就这样被病魔无情的折磨着躺在床上宛若植物人，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无情，这就是命运的捉弄。内心感觉一阵阵疼痛，眼泪都快到了眼眶，嘴上不停的呼唤着金结叔；一边鼓励和宽慰着水娥娘，“金结叔会醒过来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一边急忙将一个小小的红包塞进水娥娘的口袋，嘱咐她买点营养品或者蔬菜用来补充点营养。伤痛的心情让自己不忍直视硬挺挺躺在床上的金结叔，怕自己忍不住泪水会流下来，与水娥娘说了声保重，便慌忙逃离了房间。 回来之后，与母亲说起我刚刚去看了金结叔的事情。母亲也是深深地长叹了一下，“哎，苦命的人啊，真是造化弄人啊。”，“华丫，你们几个在外一定不要酗酒，不要打牌，不要熬夜，人生短短几十年，身体健康，家和人健才是人生赢家啊。我们做父母的就希望看着你们子女夫妻和睦，媳贤子孝，身体健康，我们也老而无憾了”。说着说着，就走到厨房，开始给我们准备早餐。望着已经古稀之年老母亲的背影，再看看已经不惑之年的自己，似有所悟。一年到头远在异地他乡，身边的亲人才是自己最大的牵挂和力量源泉。春节短短几天相守相聚，我是该做点什么。于是，我系起围裙，不顾这大雪天气自来水的刺骨冰冷，掏出几根儿子比较喜欢吃的红薯洗起来，准备我们的早餐。老母亲又开始坐在土灶前塞着柴火，老屋的屋顶上开始飘起了袅袅炊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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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2-18 08:14:55
楼主
发表于 2022-2-18 14:02: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