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棉花籽油

华慧生 · 发表于 2022-2-26 08:47:51

家乡的棉花籽油

　　这个周末，气温骤降到零下，儿子直喊着要带他去看雪景。周六一大早我便约上了平时玩得较好的几个朋友，一起去四明山看了场残雪消融的雪后大片，在雪地里大家都冻得直打哆嗦，玩了一下打雪仗便匆匆赶回宁波。儿子在回来的路上不知是盘旋的山路车辆颠簸还是山顶海拔较高的原因，竟然有些高原反应，回来时在车上呕吐得厉害。

一望无际的棉花田

　　想着昨天的高原反应，大家身体欠佳，周日我们便哪也不去，素来喜爱厨艺的自己想着在家就好好表现一次吧，做点自己拿手的家乡菜(徽菜)，犒劳一下老婆孩子。小小的厨房里，我一边红烧着从老家带过来的腌制豚，一边不停地往菜里浇洒着葵花籽油和麻油，厨房里顷刻间便弥漫着麻油的清香。闻着这油香，眼前却忽然浮现了儿时记忆中的棉花籽油，那吃在嘴里略略麻嘴但闻着是香气扑鼻的棉花籽油让我的思绪回到了故乡，回到了童年。　　做为一个70后、80后，想必对于棉花籽油还是有些印象的，尤其是故乡在长江中下游鱼米之乡，因为那里是基本是盛产棉花大县。每年一到暑假的时候，田间地头棉花盛开，远远望去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像一张张钞票在风里飘舞。靠着种棉花养家糊口的乡亲们便边唱起山歌边飞快地采摘着朵朵盛开的棉花，白茫茫的棉花地里处处充满了笑声、欢歌声。当村庄升起袅袅炊烟时，乡亲们背负满载的棉花篓，唱着山歌踩着夕阳而回，这也便是乡亲们最快乐的收获时节。

棉田风景

　　
勤劳朴实的安庆人，充满了智慧，懂得了治家，以至于让那盛开的棉花全身都是宝。记得那时，采摘下来的棉花大部分卖到供销社轧花厂，剩下一小部分乡亲们自己留下来送到小轧花厂轧成皮子，回家让席匠打成棉絮留着过年时用，或者家里女孩出嫁时作为嫁妆，或者送给在城市工作的最尊贵客人，而轧下来的棉籽于是便到油坊里榨出棉油，榨出油后的棉籽饼又作为肥料或者作为养鱼的饲料。想象那时，家乡一到棉花盛开的季节，十里百乡处处都弥漫着浓浓的棉油香，让人嘴馋极了，因为那时菜籽油基本是难以自我满足的，所以小时候家里炒菜用的基本就是棉花籽油，那时候记得我们管它叫“棉花籽油”。　　记忆中的棉花籽油是一种较好的食用油，色、香、味都不错，是广大群众，尤其是产棉区群众常年食用的油。棉籽油的特点颜色跟现在我们常见的食用油有很大的区别，看上去特别的浑浊，而且还黑黝黝的，基本就跟家里现在炸过几遍东西要扔的油的颜色差不多。记得那时棉籽油的油烟也特别大，这个可能跟当时农村小油坊油榨的方式和设备有关，导致棉籽油的杂质多，熔点低有关。还有就是棉籽油炒菜特别的呛人，尤其是以前都用煤油炉子炒菜的时候，棉籽油的味道和煤油燃烧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有点呛人。但棉籽油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用它炒出来的菜不像其它食用油的味道，有一股略带涩涩的特殊的香味，犹如青橄榄咀嚼后的味道，让人不断去回味与反嚼。记得那是我上小学时，妈妈总是将棉油滴在那个用泥罐(我们老家话叫马罐)装满的饭菜里。中午放学我回家吃饭，当我在土灶里的灶灰里扒出马罐(这是我们儿时家乡最奢侈的保温饭菜方式，因为有土灶的灶灰余热保暖)，当打开马罐的一刹那，满屋子是那诱人的棉花籽油香，不竟让人食欲大开，狼吞虎咽吃下满满的一泥罐子饭菜。那吃相，可惜那时生活环境太差没有拍摄，如果拍下来那才是叫一个开心一个表情包满满呢。这味道、这场景，一直萦绕在脑海里，味蕾记忆里久久残留的是故乡“棉花籽油”的醇香。

小油坊的棉花籽油

　　
但随着社会的变迁，经济的发展，现在可以取代棉花的布料太多，棉花的种植面积逐渐的缩小，自然棉籽油的产量也大不如前。加之现在棉花因为种植过程中特别容易生虫，需要经常打药除虫，想一想棉籽榨的油还有几个敢食用的。还有就是据说现在为了提高棉花的产量，棉花基本都是转基因种植的，现在只要一提转基因的东西，所以也是没有几个人愿意食用，加之它的压榨成本有点高，所以现在就没有人再吃它。毕竟现在的社会物质生活非常丰富，花生油、大豆油和调和油都吃不过来，所以棉花籽油已经成为了历史。　　离开故乡后，在外漂泊久了，回乡次数越来越少，在家呆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已经二十多年未曾品尝过棉花籽油的清香。父母亲虽不能似年轻时在之前的棉花地块里风里来雨里去，但仍然不歇劳作，依然在自家的小院里喜欢种点蔬菜和油菜。偶尔回乡时，我们都能一尝父母亲手种植的各式蔬菜和菜籽油，那个味道永远是城里大棚的蔬菜所无法比拟的。如今社会的市面上很难看到棉花籽油，更不要说吃上刚从那乡下油坊里榨出来新鲜略微麻嘴唇的棉花籽油。

麻麻涩涩的棉花籽油

　　
棉花籽油现在已经是一代人的回忆，每次回故乡时母亲还经常提起棉籽油的事，今年春节回家时与之前在扎花厂上过班的嫂子聊起棉花籽油的时候，也是大半天谈论着棉花籽油的种种故事。如今偶尔想着那棉花籽油的味道，我嘴里的口水都流出来了，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场景，真的想有机会再买一点棉花籽油来体验下童年的记忆。而如今，一切都已成为过去，逝去的那份伴随棉花籽油的童年之恬静、快乐、惬意和温馨，都已经成为生活中最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