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积分
- 2038
- 精华
- 1
- 阅读权限
- 70
- 最后登录
- 2024-4-25
- 在线时间
- 2979 小时
- UID
- 97196
- 帖子
- 1072
- 金币
- 63 个
- 注册时间
- 2017-6-11
|
发表于 2022-11-7 07:01: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安徽省宿州市 电信
所谓深秋,就是节侯上的寒露霜降。尤其进入霜降,早晚秋风肃肃,感觉寒意渐近,举目四望,除了没有季节感的树木之外,衰黄的草,枯槁的玉米秸秆,即使是偏南方的长江中下游沿岸,也让人感觉到萧瑟了。林庚《说“木叶”》中引用“帝子降兮北渚,目眇妙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说的就是长江流域,并且解释说,“木叶”就是落叶,为什么叫木叶而不叫树叶,就是因为这个季节的树叶不仅颜色变黄,而且没有了水分,让我们联想到的是一个爽朗的清秋,不同于“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这特别符合我们皖西南今年久旱少雨的秋天。
不过在白天气温二十度,我感觉到被阳光晒着很舒适。蔚蓝的天幕上,或白云一抹,或云积如雪,一种高远孤绝的美令人有
陶醉(但是农人渴望雨,我的菜园也渴望雨)。今天是农历十月十三, 阳历十一月六号,正是俗语里说的“十月小阳春”。
这也是一个丰收的季节。除收获了棉花、玉米、山芋,还收获有橘子、柿子、萝卜。昨天与妻子一起回老家沈冲,姐姐就让我们带回一袋柿子。中午也吃了北瓜(也叫南瓜)糯米饭,糯米粘性重,洁白柔软,北瓜是杂粮,金黄微甜,拌在一起,入口绵柔,很长时间没吃过,感觉很不错。
可桌上一道胖头鱼烧萝卜,本来应该好吃,却让我感觉失望:“这鱼不鲜。”姐姐说:“鱼味到萝卜里去了。”但我感觉萝卜也没味,不过我没说出口。我想着小时候吃萝卜的事了。那时候生活清苦,鱼肉是很少的。家家户户将带着泥巴拔回的萝卜,剪了根须剪了萝卜菜,因为数量多,往盛着水的大水桶里一装,用粗粗的烧火棍在水桶里捣,不一会功夫,一桶清水尽成了泥水,换两三次清水,萝卜就白白净净的了。
那时候也不是很挑剔萝卜的味道,反正饭桌上大多数情况下只有萝卜白菜辣椒酱,不吃就吃寡饭。记得,母亲说,萝卜等下过霜就甜了。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跟现在味道有些不一样,那仅仅是一种期待,但并无强烈的厌恶之情,因为当时没得选择,就是没菜,也要吃两碗饭呀。不管萝卜是否好吃,反正没得浪费,家家户户砧板响动,连夜切萝卜干。第二天家家门口搭起架子,摆上两三个大大的羌子(zi读轻声,就是一种大圆簸箕),来晒这切成条的萝卜。切好的萝卜晒得半干,用盐拌着揉好,放在罐子里,过上些时日,要吃的时候,再用点辣椒粉炒一碗,这就是脆脆的萝卜角(萝卜干)了,很下饭的。
高中到县城读书,走公路搭车二十公里,走芜(湖)路十公里。因为没钱,上学搭车少,走芜路多;吃菜,食堂里买菜少,梨汁瓶带菜的时候多。而带的菜里面,又是萝卜白菜居多。一般是一瓶新鲜的一瓶腌制的。记忆中,新鲜的萝卜甜丝丝的,腌制的萝卜脆嘣嘣的,用现在的话来说,贫穷限制了想象力,也没有想过萝卜白菜之外的生活。那时,每星期二,食堂里的一餐酱爆肉是每个同学的诱惑,但平时我就萝卜白菜,这是现实,也习惯了,没想法。一般,周一、二吃新鲜菜---天暖稍微一点的时候,到第二三天也就馊了。周三后吃咸菜,如果连着两个星期没回家,时间长了,咸豆角咸白菜就会长出一层白毫,萝卜稍好点。我们把面上一层毫剔除掉,继续吃。也有时,母亲与姐姐嫂子步行从芜路进城送菜,我就不用跑回家拿菜了,他们也乐得来看看县里的学堂,虽说来回四十里,记忆中她们并不怎么抱怨累,而是兴致很高,很乐观,就像我也没觉得怎么苦,而是觉得生活就是这样,甚至都没去多想,有什么日子过什么日子呗!
有什么日子过什么日子,对于大多数农村学生来说,大概都是这样吧!生活中往往只有少数人有强烈的愿望要改变过着的日子,而思路清晰,行动有力的更在少数。
我在以后的人生中,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有什么日子过什么日子”。有时也有一些改变的愿望,但是思路不很清晰,行动也不是很有力,所以日子改变得不大,大概这里面是有一种生活的逻辑的,少年时的心理品质往往影响一个人的一生。“有什么日子过什么日子”的另一面是忍耐。母亲的一句农村俗语“下过霜,萝卜就甜了”,也成了我人生的缩喻。平平常常地生活,像萝卜白菜一样,经过霜花清冷的浸渍,坚持下来了,挤掉了日子里的苦涩,总会有一点甜丝丝的。
我坐在下午西窗的日光里,思绪追随着与萝卜相关的点滴,写下以上文字,心里感受着当下的深秋,感受着深秋的清静、衰微、晴朗、澄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