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香子＜高永朋打工记＞七、壮志难酬 自讨吃亏

文香子

七、壮志难酬　自讨吃亏
正当高永朋闲住在家，他的几位朋友先后来看望他。他们向高永朋提出，要邀高永朋合夥创办一家润滑脂化工厂，推举高永朋主事。高永朋经过考虑，也就答应了。大家凑足五十万元投资，经过一阵筹备，也就投产了，并拿出了合格产品。产品投入市场之后，也就一炮打响，不到半年，就净赚了三十多万元，他的朋友们无不皆大欢喜！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何油子眼红了，他便暗中策动，由县石油公司出面，以产品质量不稳定为由，对化工厂兴师封杀，并提起法律诉讼，由县法院判定，要化工厂停产关闭。高永朋不愿添麻烦，也伤灰了心，就提出散伙不干，剩下的亏空由他来承担偿还。朋友们都说，这种事，哪能要你一人兜揽呢，清个账，大家平均分摊吧。高永朋说：“何油子捣鬼，还不是冲着我来的，怎能连累你们！”便硬要独自背上这笔良心债，发誓要由他偿还。
化工厂关闭了，高永朋真的没事可作了，只得闲在家里，成天看书、养花，倒也自在。只是心里放不下，老是默想着：“背的债怎么还？”而在别人眼里，都以为高永朋不会缺钞票，那里还会欠债呢？他们哪里知道，高永朋一向操守清廉，在那年头，他哪里能有积蓄存余呢？
除此之外，三边村的村民们却又三三五五，经常找上门来，向他唠叨三边村的问题。村民们向高永朋说：“三边村，三边村，三边倒了两边半，还有半边坑百姓！”高永朋问是何故？村民们细说端详。高永朋经过了解，怒气难平，便在党支部会上动起肝火。支部书记兼村主任何油子的小舅子祝大长感到突然，却嬉皮笑脸，唯唯喏喏地说：“后辈有错，后辈有错，请前辈海涵，请前辈海涵！”会议开得不了了之，高永朋气愤难咽。
散会之后，祝大长急忙溜进县城，向何油子细诉急情，说道大事不好，村里杀回了程咬金，要何油子拿出对付高永朋的高招。何油子听了，紧皱眉头，半响才说道：“一般毛毛虫倒不足道，只是这个高永朋，名声太大，手眼通天，不好对付，一旦他真的翻起毛，连我也不敢翘胡须，不是他的对手。”祝大长一听，立时慌了，连声哀求着说道：“姐夫救我，姐夫救我，如何是好？”何油子沉吟了半响，便向祝大长如此这般，口传耳授，将一个对付高永朋的诡计，掏出了黑心窝。
三天之后，镇党委书记和镇长一同来到三边村，说是专程来拜望高永朋的。他们在与高永朋的谈话中，不免提到三边村的问题。镇书记和镇长就趁机提出，要求高永朋重新出山，奉献余热，再作贡献。祝大长也在场，他连连表示：“一切听从老前辈的教导，保证学好，保证改好。”接着，镇党委书记当即宣布：“任命高永朋同志，担任中共三边村党支部副书记职务。”就这样，将一顶紧箍咒，便套到了高永朋的头颅上。
高永朋当然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花招。但是，他又想到，三边村的全部家当，都是他一手操办起来的，眼看就要破败，实在可惜。而在眼前，如果振作精神，作出整改，倒也不需多少时日，便能重见起色，让全村受益。比起当年初创之时，一张白纸，毕竟容易得多。尽管眼前困难较多，积怨难解，积重难返，但自己操作起来，也算轻车熟路，知难不难。如今，自己年岁大了，还争什么名位，只要办好事，村民们满意了，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所以，高永朋觉得，还是试试看，便就随弯就转地接受了这项任命，开始清理起对三边村经济的整改思路来。
七月八日，江水猛涨。三边村的抗洪防汛工作达到了高潮。那天上午，高永朋亲临险段，见到一辆装满土石的卡车眼看就要滑入江中，高永朋眼疾手快，一边高呼众人快来救车，一面飞步上前，牢牢抓住车箱，使劲往上拽。在场的人也立时蜂拥而上，一齐狠拽狠拉，使车轮猛的一动，恰恰就压到了高永朋的左腿杆上。车子被拉上来了，解除了危险，而高永朋的左腿却被压骨折了。顿时，高永朋脸色发白，汗流如雨，站立不住，疼痛难熬。但他咬紧牙关，还说“没事没事”，即就扑通一声，昏倒在地。当即，人们将他送进医院，进行接骨治疗。
高永朋这一去，一晃就是一年多，工作过问不上，整改无从下手。而祝大长他们几个村干部，料定到高永朋伤愈归来，定会大动干戈，势必摘掉自己的乌纱帽。说时迟，那时快，他们更就昧足良心，加快黑捞起来。高永朋回来后，村民怒声更高，怒骂不止，纷纷向高永朋告状。高永朋听了，更是恼上加恼，不禁自问：“他们这样胆大心黑，有恃无恐，仗的是什么撑腰，还不是靠着何油子这根树桩吗？何油子不倒，祝大长们则很难除掉。三边村若不搬掉狼窝狗灶，老百姓怎能富得了？”想到这里，高永朋不禁愁锁眉梢。
妻子范英见高永朋连日愁眉不展，心思重重，劝慰高永朋道：“你何必打不到黄鼠狼，还惹一身骚呢？何必要抓跳蚤，往自己头上挠呢？何必出力不讨好，还自添烦恼呢？我劝你，干脆待在家里读书看报，当你的享福佬，我包你吃好、喝好、睡好，样样好。你也劳累一生了，还嫌没劳累足？”范英说得既动情，又实在。
高永朋听了，说道：“难道我就该眼睁睁看着一个好端端的三边村，被他们窝囊掉？”
“落篷摇桨，有福不享，干吗要管它窝囊不窝囊？这年景，自己的光景自己享，谁能给你一块糖？”范英又是开导，又是反嘲。
其实，范英说的并没走调。高永朋的五个子女，三个已成了家。他们之中，有医务工作者、教育工作者、商贸工作者、金融工作者，还有一位正读研究生，已是耕耘有成、丰登在望的收获季节，高永朋还有什么可值得忧愁的呢？
可是，高永朋想的，总是不一样，他总是将“责任”二字栓在心头上，将“风骨”二字摆得太端正，将“自尊”二字看得太重要。这样，也就不免加重了自己的精神负担，就会忧这忧那，然则何时而无忧呢？当此之时，高永朋想道：“阶级斗争、文化大革命，都没有难倒我，反而让我越磨越硬。而现在呢，已经是改革开放年代，却让我撒尿鸟咬手，真是岂有此理？我该怎么办呢？”转念之间，忽然灵感来潮，他又想到：“癞痢头上生疮，总有烂透的时候！”
想罢，他一拍大腿，脱口而出，说道：“有了，有了！我何不待到他们烂透了的时候，瓜熟蒂落的时候，再作计较呢？我何必浪费宝贵时光，与他们兜圈子作斗闹呢？也罢，韬光养晦，为时不晚，我又何不趁此时机，到那改革开放的世界中去，再学一点，再干一点，再充实一番我后来的人生呢？”想到这里，高永朋感到心中愁云顿消，荒空充实，一通百通，心情顿时轻松极了，便就端定外出打工的主意，急欲寻思去路，打点行装，出外走走。

古枫

经典之作{:soso_e179:}